这几句诗,确实是忆江南‘宿双林禅院有感’的字句,绝对不会错。
而这张字帖,每个字的轻重缓急都拿捏得当,节奏感极强,用墨干湿浓淡,浑然天成。跟纳兰容若的风格,‘笔虽干而不散’,完全吻合。”
姜萱疑惑地看向宁小北,“纸张材质也好,墨也好,以我的经验,确实是清代年间的书法作品,看不出是赝品啊”。
郑啸拍了拍手,赞叹道:“还是萱儿你有见识,这当然是真迹,我怎么可能班门弄斧糊弄萱儿”。
“哎……”宁小北叹了口气,手指了指字帖的落款,“那你看看这落款的时间,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时间?”
姜萱读了一下,“一六七二年,也就是康熙十年……这个时间有问题吗?纳兰性德确实是在康熙年间写的这首词呀。”
郑啸连连点头,“是啊,萱儿,我看宁医生根本是没事找事,你不用多理会”。
“哼哼……”宁小北讪讪一笑,道:“一六七二,康熙十年,那时候的纳兰性德十八岁,任职书学博士。
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纳兰在二十岁时,和卢氏结婚,三年后因为妻子难产而亡,从此纳兰的诗词变得郁闷哀愁。
而一六七二年,十八岁的纳兰,正值意气风发,风华正茂,怎么可能写出这种忧郁嗔怨的诗词……”
宁小北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个精确的时间和史料,信手拈来。
说到这里,姜萱和姜云鸿终于都露出恍然的神色,而郑啸则是脸色发青,眼神有些慌乱。
“原来如此!”姜云鸿乐道:“这落款的时间,要比诗句出来的时间,提早了两年,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宁小北点点头,“这些年份和史料,都是有据可查的,你们不信可以去对比一下。
我估计,就是哪个崇拜纳兰的书法高手,高仿的一篇作品,只是落款上出现了一些瑕疵,但也算一件古董赝品吧”。
“真是开了眼,我家萱儿虽然懂得鉴别墨宝的年代和风格,却忽略了史料,还是宁先生才学渊博啊”,姜云鸿又乐颠颠拍了句马屁。
姜萱目光闪闪地看着男人,抿嘴笑问:“宁小北,没想到你对古书画鉴赏都这么有一套,你以前专门学过吗?”
“我才没兴趣学呢,随便了解了点”,宁小北如实说。
那天在松海一中的图书馆里,他阅读了大量古典著作,靠着强大的记忆力,许多哪怕他不喜欢看的书,也都印在了他脑海中。
虽说谈不上什么都精通,可确实涉猎广泛。
“可……可能是纳兰性德故意为之呢……”郑啸憋了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想要垂死挣扎。
宁小北冷冷一哼,颇为嘲讽道:“郑兄,我劝你还是多读读书吧,了解了解历史。纳兰性德二十四岁那年编纂的《侧帽集》中,也没有出现过这首诗,由此可见,这首词,一定是他二十四岁以后才写的。”
一语落地,郑啸脸色煞白,牙齿紧咬,却想不出一句反抗的话来辩驳。
他想不到一个穷小子,竟然懂得这么多古董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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