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实话。当初在黄州的时候看到杨再兴输得那么惨,联军没有放一箭就乘船离开,除了畏惧王慎的凶残之外,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保存实力。
这八路所谓的义军中,也就张用和曹成兵多将广,其他各部也就一万多人马,扣除辅兵,真正的主力战兵也就几千。这点人马拉上战场,参加这规模空前的大会战,说不定一个冲锋就打没了。
乱世之中,枪杆子才是最实在的东西。有枪就是草头王,没有了军队,你就是个屁。到时候,所谓的盟友不但不会拉你一把,说不定还会将你也连皮带骨给吃了。
张用这个计划虽好,却忽略了各将头领都揣着自己的心思,都想着让别人流血自己来拣便宜,自然不肯过来做冲锋陷阵的愣头青。
他们这个同盟本就是松散的组合,人人都是千年狐狸精,如何肯来三龙河为别人出力。
更重要的是,曹成作为同盟中兵力战斗力最强者,早就对张用部戒心深重,这次想借王慎之手削弱张用。只要张用一败,盟主之位就是他曹成的了。
鬼知道曹成聚拢了其他家头领想干什么。
看到张用如此颓废,李宏心中不以为然,道:“盟主大哥,就算其他家该死的畜生不来,这仗难道咱们就不能自己打了。就算不能围住王慎,全歼泗州军,大不了将他们打回黄州去就是。等到打败王慎,咱们再回过头来收拾曹成、商元那群畜生。”
他大声冷笑:“到时候,盟主挟大胜之师,回军打去,得叫他们拿个说法出来。这德安是咱们平定下来的,到时候地盘如何分配,得咱们说了算。”
张用苦笑:“还是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难关,这也就难关吗?”李宏大声道:“盟主大哥,你往日是何等的英勇豪迈,曹成他们不来就不来吧,又何必惧怕王慎小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李宏虽说在王慎手下输得极惨,可那是我大意了,某可没怕过他。”
张用面上颓丧之色更盛,他将一份急报递给李宏:“李大哥你自己看吧,这是我军水勇斥候刚送过来的。”
李宏接过情报只看了一眼,头皮就麻了。禁不住惊叫一声:“李成李伯用来了!”手中那份情报就掉在地上。
张用点点头:“是的,李成要来了,问题麻烦了。”
李成和众人都是东京留守司出来的,这人的厉害大家都是知道的。此人外号天王,自起兵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象样的对手。即便是宋朝兵力最强的刘光世的淮西军也屡屡败于他手,好几次差点被人生擒活捉。
李成部的战斗力当年在东京的时候可是排在最前头的,在建炎三年受了招安之后移军过江,一直在南方剿灭各地流寇。
就在今年年初,武陵人摩尼教教主钟相起事,破州县、焚官府、杀官吏,号召等贵贱、均贫富,得鼎、澧、潭、岳、辰等州十九县教民响应,如今已经席卷了整个洞庭湖湖南地区,贼势甚大。
当地的厢军、乡勇无法抵抗。眼见着湖南地区一片糜烂,朝廷想了想,南方唯一可用之兵也只有大捉杀使李成的部队了。
于是,就命他率部入湘,镇压这群邪教徒。
李成不愧有天王之命,一到鼎州、辰州就以雷霆手段将贼军扫荡一空,收复了大量城池。
钟相不能敌,只能据各地险要消极防守。再加上天气炎热,两军开始对峙。
不过,处于对李成的了解,张用军都知道李天王要彻底剪灭这股贼军估计也花不了多少日子。
现在李成是官兵,大家是流寇,一旦湖南战事平定,李天王必定提兵北上。这可是一个比王慎更凶恶更可怕的对手。真到那个时候,试问谁人能当?
一时间,帐篷中人人面带惧色。
……
良久,张用才道:“李伯友远在辰州,等到北上估计已经是秋后,尔等又惧怕什么?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消灭了泗州军再说。曹成他们不来就算了,我等也不用再等,明日一早就出营和王慎决战。”
李宏日思也想想的就是报孝感那一箭之仇,闻言大喜,拱手道:“盟主大哥,我李宏也不想做那劳什子头领了,以后就在你麾下效力。既然你将前军交给我李宏,末将明日愿为前锋,好好教训教训那王慎小儿,血战不退。若做战不利,将军大可砍下我的头颅!”
说着话,他回头看了看众将,大声激励士气:“我军五六万人马,王小贼只有一万不到。贼子远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此战必胜!”
张用大喝道:“好,各位弟兄努力杀敌。无论是王慎还是李成,又有何惧哉。放心好了,此战之后,我会为弟兄们找到一条好出路的。”
出路,出路究竟在哪里?
张用一刹间也有些失神。杀人放火受招安,如今就连李成也做了朝廷的官员。按说,如他们这样的大豪,将来肯定是要受招安的。现在的动静闹得越大,将来投靠朝廷之后所封的官爵也越大。
可问题是他和曹成现在动静也实在太大,几家义军的人马加一起超过十万,又席卷了整个江汉。朝廷又该封他们多大的官,才能使得各家头领餍足?区区一个大捉杀使吗,相比也没有人肯接受的。
实际上,大家现在已经算是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又如何甘心受人节制?
况且,朝廷是如何对大家的,当初在东京留守司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看到过。若不是因为大伙儿都反了,说不好皆要被杜充老贼给害了。
对面的敌人王慎正是杜公美的得意门生,手下第一干将。想来他王道思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给杜相公出一口恶气,请功领赏的好机会。
换谁在他那个位置,必然会痛下杀手,招安就别想了。
……
无论将来何去何从,先得打败王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