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羽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勉强压住纷乱的情绪,“恭喜你了……”
“喜酒你没喝到,回头满月酒,你可一定要来。”舒窈喜滋滋地望着她。
青羽强挤出微笑,“一定……”
“对了,你如今怎会在乐府里?如何去寻你?”
“我是替了一位姑娘来这乐府,一旦泄露,唯恐连累她们姐妹及家人,你千万替我保守秘密。你也最好不要自己来寻我,若有急事,你可遣了可靠之人去乐府,只说是找凡芷。”青羽交待道。
正说着,有人在远处唤她:“凡芷,是你么?该回去了。”
青羽听出是秋璃的声音,急忙和舒窈道别,匆匆赶了回去。
舒窈回到房中,仍是一脸喜色,直坐到深夜,才见苏九渊进了门。
“还没睡?”他的步履有些凌乱,衣衫不整浑身酒气。
舒窈皱了皱眉头,唤侍女去取了醒酒汤,“怎么喝成这样?去哪儿了?”
“好地方……好地方啊……”他靠在榻上,眼神恍惚。
她替他仔细擦了手,正欲端过醒酒汤,被他一把拉在怀中,“其艳若何……霞映澄塘……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说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舒窈闻到他身上陌生的月支香,恍惚看见他衣襟间胭脂的擦痕……
此后的日子,青羽更加谨慎小心,每日里除了修习,就是去云韶院的降真殿编录琴谱。
降真殿,因殿四周遍植紫真藤而得名。紫色的老藤,缀着羽状的叶子,随着季节不同散发出不同的香味。一藤五香,时时萦绕四处。
降真殿也是收藏古琴之所,后殿三层幽深纵长的斋房里,几百把琴错落有致分门别类的放置着。饶是见惯了山中书院那许多无价宝琴,青羽还是被此处浩大的收藏震惊了。等闲人无法进入琴房,需得了管事准许方可入内。她只进去过一次,也仅仅瞧见了极少的一部分收藏。
这日正在前殿抄录琴谱,闻听后殿少有的喧哗,少顷侍卫匆匆入来,押了一位侍女出去。那女孩子满面泪水,边被拖着出去,边口中不住喊着,“管事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女孩子青羽认得,是隔壁院子的乐女,名叫乐馨。
青羽起身,见一行人从里头匆匆出来,拉住一人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那侍女压低声音回道:“乐馨可是闯了大祸,她方才在琴阁里打扫,将里面一把极珍贵的琴弄坏了。琴阁的管事大怒,这就要刑棍处置然后轰出乐府去。”说罢匆匆离去。
青羽方欲去那琴阁,又一时顿住脚步,如今言行需格外慎重,万不可再添了事端。这么想着,又缓缓坐了回去。可心中不安,再看不进字去……
霜序从乐馨的屋子出来,就再没搭理过三微。三微好声好气劝了半晌,她仍别着脸。
末了,三微不知从哪里寻来时下最风行的胭脂,霜序才勉强开了口。“以往我们看的,不过些琐碎片段,哭哭笑笑也就过去了。现如今就在眼皮底下日日看着的,如何当真置身事外?就为了后头的种种,平白让一人就要丢了性命。你看的下去,我看不下去。就算公子责罚,这事我管定了……”
三微手里又幻出一个卷轴,玉牌上正是乐馨的名字,“你看完了再说吧。”
霜序迟疑着接过,看到最后一个字,也不过是窗内案上,一柱线香燃尽。她将卷轴递回给三微,又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所以,她与她的因果,本是相生相辅,倒的确不是因为谁的果,而排了谁的因……可这世上虽说命中遇见的人与事有限,却也足够庞杂纠缠,公子究竟是如何理了个清楚……”
三微将卷轴隐去,“世人总以为,自己所见所经历,便是一世界。殊不知每个人携着一世界而生,众多世界就开始交缠不休,因缘相生至死不休。谁也不是为了谁而生,亦不会因为谁而死,这其中究竟是什么牵线指引,只怕只有他知道了。”
霜序跺了跺脚,“一说这些就好生没趣,我不管,既然我在这里,想必也不是平白在这里的。”说罢就往那屋子里去。
走到一半,被三微扯住。三微叹了口气,“你在这儿待着,我去……”
黄昏时分,青羽回到小院,见众人皆聚在院中低声谈论着什么,走到近前,凡音将她一把拉住,“你可知乐馨的事情?她好可怜,被上了刑,已是奄奄一息……估计不赶她,她也出不了这个乐府了……”说到后来眼眶红了。
青羽愣住,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念之间,几乎送了一条人命。当下再不犹豫,直奔律令的峄阳阁。
此时余晖澄澄,将那阁檐融融裹了一层,廊下风帘半垂。她踏入廊下,见门开着,踏入屋内。屋内还未掌灯,隐约看见案后有人坐着,急忙低头行礼,“散乐部凡芷,求见钟律令。”
“放肆!”有人怒斥,“人都闯到律令面前,还说求见?”青羽这才注意到,芜蘅也在屋内,正立在案边。
“管事息怒,实是事出紧急……”
“出去……”芜蘅的话没说完,已被人制止,一时没了声音。
“何事紧急?”祈言之淡淡道。
“我会修琴,可否让我一试?”她仍垂着头。
“修?你可知这坏掉的是什么琴?这乐府里头都无人可以修复,就凭你?”芜蘅厉声道。
“如若不能修好,我愿与乐馨担同罪。如若能修好,还望律令不要赶了她出去……”她平静道。
“律令,恕在下管教不严,这就领了凡芷去请罚……”芜蘅打断她。
“不必,”祁言之的声音响起,“让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