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的梅林之间,落英缤纷,来人皆倒地不起。
“别看。”墨弦在她的身后,执了她的手,往梅林外走去。
“小师叔他”青羽问道。
“护院已经过去,就算不去,无城也不过练练身手罢了。”
青羽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在他的掌中,不自觉地想挣脱。
墨弦回身,冷冷地看着她。她垂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一道刺眼的殷红,“别动。”他撕了衣摆一角,将她颈间划伤处仔细擦拭。他的手忽而顿住,一条几乎看不见的银线若有若无绕在她的颈上。
“这是什么?”他问道。
她怔了怔,乖乖将那琉璃佩从领下取出,就见墨弦脸色急变,瞬时怒意冲天,“你从何人处得到此物?戴了多久?”
她低头,“离珵在数月前赠与我的……”
墨弦抬手之间,琉璃佩已在他手中,吊坠中央火焰如流火般摇曳多姿。
琉璃佩离开她颈间的一瞬,她就觉得一阵晕眩,四周景象皆虚浮转动起来,墨弦将她稳稳扶住。
“这是摄心的流焰璃佩,佩戴者会为人所控制,忘记过去。”
青羽一身冷汗,“蛊术?”
“不是,但效果差不多。”墨弦见她面色苍白,“可好些?”她的额际有什么隐隐浮现,他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青羽勉强抬头,看到他,再移不开目光,有什么从记忆中汹涌而出。他仍然那样凌厉地俯视,双眸如深渊般看不到一丝波澜。然而他总会在身边,无论是伤害还是相救,他从没离开过。从上古以来,他一直就在身边,繁花落尽复而茂盛,山川更改过模样,人世间几番沧桑变化,他一直一直都在。
“你一直在看着我?”青羽注视着他宛若深潭的眼睛,她不能放过一丝涟漪。
墨弦没有出声,她却分明看见他眼底的一丝慌乱和躲藏。
他似乎使了很大的力气,“你都记起了……记起了什么?”
她嘴角浮现一缕笑意,“有什么是大人不想我记起的?”
“阿柔……她不是……”
“不是我杀的。”她一字一句。
“你……是……”他吐字艰涩。
“我是什么,重要么……大人当初选择了自己相信的,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可是后悔了?”她的眼眸中映着雪色,冷寂而苍凉。
“流焰会伤害你的神识,你会忘记许多,会被迷惑”他执起她的手,那串珠链再次绕上她的腕间。
她猛地睁开眼,将那珠链取下,“我愿意,”她一字一句,“我爱上他了。”
他深渊里的慌乱瞬时四溅开来,惊怒夹杂着自己亦不知的执念如疾风怒涛,扰乱着神志,竟有毁天灭地之势。
她看他步步逼近,眼眸中有着陌生的情绪,她不由步步退后,直到后背重重撞在身后梅树的树干之上,红梅纷纷如雨落,她退无可退。
他的身形将她彻底地笼罩,遮住天光,她只看见他忽而放大的面容,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唇上重重的碾压。
他的气息是流世之境的苍茫古朴,是高崖深瀑跌落的决绝而奋不顾身。她没有躲闪的空间,没有逃避的去处……
不远处红梅碎落,离珵默然看着眼前没有一丝空隙的纠缠,一身颓然。
他匆匆赶来,闻听她在梅林遇险,飞奔至此,却是眼前一幕。他想离开,不知为何迈不动脚步。
墨弦感知离珵的存在,直到离珵远去,他才缓缓松开她。
怀中之人却渐渐失去温度,僵硬而肃冷。墨弦心头一紧,垂目看她。她的眼神穿透自己,浑身微弱的光芒逐渐盛起,额前古老的图腾清晰蜿蜒而下。
“不可!”墨弦急道,指间结了一个古老的封印,凝在她的前额,却没有任何作用,她身上嫣红的大氅渐渐褪去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晶莹几乎透明的青澜色,身后柔美的羽翼隐隐显出……
“用流焰!”长亭不知何时现身,墨弦猛然回过神,将手中流焰之璃捏碎,焰火顿时跳跃而出,融入白光。
一瞬间的流光盛放和湮灭,她颓然坐下,身周的光芒也即刻散去,双眸紧闭,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长亭走过墨弦身边,“你何苦如此逼她?”
墨弦的手为琉璃碎片所伤,殷红点点洇在积雪之上,却浑然不觉。
长亭在青羽身前蹲下,“小羽,有哪里不舒服?”言罢欲搭上她的手腕。
青羽猛地睁开双眼,望着他,“我很好。”眼神中皆是冰冷与疏离。
她起身,往梅林外走去,墨弦和长亭却皆挪不开脚步,只能无措地看着她消失在层层梅树之后。风雪骤起,一时花瓣与雪片纠缠齐落,天地间迷蒙一片。
她走出梅林,一架马车已然侯在那里,少许,车缓缓驶离。
星回避在远处的梅林间,失神了许久。他已盘算好了让她离开这里的方法,十分顺其自然而又妥帖。又岂能料到眼前的这一出?
那位二师叔是怎么个人,他清楚的很,以前的事,他也多少听说些。可今日所见,竟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果然感情这种东西,轻易碰不得。而那位山主,他思量了这许久也没想出一二。
单单这两位已经让他头痛,眼下梅林里如此一番,更是乱上加乱。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那姑娘总算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