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稀稀疏疏的落了一地的花瓣,宛若树有两端,一端的花儿越来越少,一端的花儿越来越多。
人生无常。
上辈子和重生之初她一直生活在北方,玉兰花并不常见,如今在这鸟语花香的江南水乡里,倒是处处可见。
当年重生之时,沈筠笙还是一个刚满八岁的小女孩,母亲顾北妍去世不久,父亲沈达庭从始至终未曾出现过,好像天地间只余她一个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直到外公和二表哥顾南峤来接她。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她竟然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外公抱着她,紧紧地不放手,好像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满腔的感情都要溢出来一般将她淹没,后来到了安南王府,更是让她跟着他住在一个院子里,只为了方便照顾她。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沈筠笙,但是对于一个老人这样真实直接的感情内心感触颇深,也是那时候起她慢慢学着适应古代的生活,试着去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古人了,已经回不去了。
对于二哥,她却是印象极为深刻,只因为当时初见,便让她惊为天人,玉冠白衣,长身玉立,手执白玉骨扇,上绘灼灼桃花,轻摇慢摆中天资自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素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所以对顾南峤这么一个好看的公子哥很有好感。
只是如今,清贵的公子哥成了花丛中的风流浪子,让她大跌眼镜。
楼下街道上突然一阵喧哗,透过丛丛人群传到她耳朵里,将她飘散的无边无际又虚无缥缈的思绪瞬间拉回。她带着些迷茫的眼神转到街上骤然慌乱起来的人群,在眼神扫到当街的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后猛然惊醒,心中涌上一阵阵的不安。
“延熙!”她急慌慌地喊着,延熙还在街上,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转身急急往外跑,余光中见阿柏还在乐淘淘的吃着点心,眉眼间闪过柔和,停下脚步,对阿柏说道,“阿柏,你在这里好好待着,阿姐一会儿就回来”然后直接冲下了楼。
“延熙,延熙!”她下楼后就匆匆向喧闹的人群中间跑去,这丫头肯定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会不回应她。
她扒开重重人墙,终于挤到了中间,然后,她愣住了。
她刚刚看到的那匹高头大马正在人群中兀自站立,姿势就和她那表哥一样的傲娇。而在马前,她那唤了数声都未回她的小侄女正环着一人的脖子,一动不动的依在人家怀里,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支糖葫芦,放在那人的脖子后面,好像下一秒就要刺进去了似的。
不过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沈筠笙无语又愤愤的发现,她那不争气的侄女看人家的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傻呵呵地盯着人家,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花痴”!
她脸色本来因为担心和惊吓还是白的,如今早就成了红色了。捂着眼睛不想去看那丫头。
这是谁家的侄女,真是太丢人了!
“咳咳,延熙,呃,延熙?”她掩饰性的咳了几下,开始喊延熙。
“嗯……姑姑?”顾延熙半天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沈筠笙。
“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过来。”她瞪她,傻丫头,没看见人家连腰都没揽着你,就你自己死死抱着人家脖子不撒手!
“哦。”顾延熙抬头看看那人,又扭头看看沈筠笙,慢慢松开手,走到她身边,不舍得看了看那人,眼中分明带着委屈。
沈筠笙被她气了个倒仰,敢情这丫头把她当成棒打鸳鸯的了?看那藏不住的小眼神!
“延熙,跟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火,和颜悦色的看向延熙,声音温婉柔和似软糯的玉芙糕。
一匹马,一个男人,延熙还是那么个姿势在人家怀里,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马蹄子底下发生的英雄救美啊。
她摸了摸下巴,等着延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