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起身跪坐,目光炯炯地看着燕北,似乎眼前这个凶名卓著的年轻人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缓缓说道:“将军,植虽老矣,却仍可跨马执剑,只求与将军共战董卓!”
燕北不懂卢植心底里这种执着从何而来,眼前垂垂老矣骑马都会让他担心会被颠簸故去的老者,提到共战董卓时却无比澎湃,尤其是,这还是一位位掌尚书台的朝廷忠直之臣,他抬起三只手指,对卢植问道:“老先生若欲出征,燕某自无敢不允,但您务必答应在下三个要求,否则此事万万不可商量。”
振奋心力的卢植听到此话满面红光,他是不知晓此情此景在燕北看来有多么骇人,燕北内心险些将这当作是老一辈汉室忠臣的回光返照,连带着心肝都为之发颤,他说道:“第一,您不能亲历战阵,时时刻刻呆在燕某身后,不得以身犯险;其次,路途太过遥远,您不能上马,我会派人给你做一架牢固的轅车;再者,估计尚未春暖便要出征,生活起居,我会派辽东最好的医匠随军,他的话,您必须得听。”
……
“沮公与!公与!”燕北撒开缰绳丢给郡府门口的武士,旋风般地闯入郡府中便大喊大叫,这会儿可真是一刻都不能等了,“火烧眉毛了,赶紧出来!”
沮授茫然无措地从官署中跑出来,甚至连两只鞋都没穿好,一见燕北急的这副模样,连忙问道:“主公,这事怎么……”
“快,走走走,帮我出出主意。”燕北哪里还管得了这些,穿什么鞋子啊!拉着沮授便问道:“哪里没人?”
随着沮授指引,燕北赶忙拉着沮授去到没人的屋子里,关好门窗命亲信武士把守之后,这才与沮授相对而坐,苦着脸说道:“出了大事,卢子干要随我出征,南下讨董!”
“卢尚书要去讨董?”沮授瞪大了眼睛,讨董上上下下全是年轻人的事儿,卢子干都年过半百了,跟着瞎搀和啥啊!沮授一口回绝道:“将军,他老人家想去也不能去啊!”
燕北一拍手,这可不是就是不想让卢植去么,可这老爷子都拜倒到地上了,不让人去就不起来,你说办法拒绝吗?
只是这话,说出来太过折损海内大儒的名声,燕北没打算在背后这么说人家。
“我已经答应他了,总不好寒了老先生拳拳报国之心。”燕北叹气道:“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只是作战上,需要有太多改变……原本没打算参与多少中原的纷争,无非是站了队列屯兵黎阳看着关东诸侯打也就罢了。”
“可现在卢子干随军,恐怕我是要好好地出出力,至少要让老先生看到洛阳城头吧。”燕北这么说着,他确实被卢植那种神情惊到,生怕自己若不努力讨董,被卢植臭骂事小,万一再把回光返照的卢尚书气死……那可是天大的罪过。燕北掏出怀中书卷,解开系着的青绳说道:“这是卢子干手书的司州地形图,非常详尽,你且帮我看看,如何作战来的好些。”
这一战要拿出些真本事了,关东联军皆为一群新募之卒,他们打不好仗也有自己的理由;但他燕北可没有,麾下攥着万把精卒,就算不能打出大胜也要与董卓拼个势均力敌出来,否则他燕北可丢不起这人!
沮授没话说了,燕北既然已经答应下卢植随军,便无法更改。虽然手上展开司州地形图惊讶于卢植所绘之精巧,口中仍不禁说道:“将军此举大错啊,关东各路诸侯即便合兵二十万,亦不能挡董卓军十万,甚至其呼喝之下,凉州乱军马腾、韩遂所掌兵马都源源不断开赴洛东集结,到时一旦关东诸侯被击溃,便是将军独自对抗西凉兵将,可有胜算?”
燕北嘴角一撇,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情况……那一窝子的士人大爷,到时候要谁也不出力,他们的乌合之众一击即溃也不会有什么舍不得,反倒自己的精兵强将,可容不得那般损耗。
独力对抗西凉兵将?那就是个笑话!这年头谁能单凭自己的势力与坐拥洛阳的董卓为敌?
“关东这群人,还没有能让燕某看起脸色行事的呢!若是想驱使燕某,燕某便直接撂挑子回辽东,留他们自己参与这场反叛去!”燕北一摊手,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如果不能齐心合力打进洛阳,那他就回幽州做他的土霸王!“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想好一切退路,再虑如何击败董卓。”
“既然退路将军已经想好,那属下也就不再多言了。此次关东诸部颇为幼稚,竟似欲在洛阳以东与董卓决战一般。陈留、河内二郡屯兵。”沮授说着,便指出洛阳与长安交界以北的地方说道:“将军有声势,不必于其一般行事,屯驻黎阳……黑山众兵、白波群盗、南匈奴各部,将军可遥授其度辽部下印号,引为旁支,恰当之时一声令下,扰袭董卓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