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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立在显阳宫外,在左右西凉甲士好奇的目光中昂首挺立。
他不知宫室内的那个雄武身影究竟是听多了荆轲刺秦还是头脑坏掉,居然只是派个武将出宫把战报与书信取走,便将自己撂在这外头,被那些西凉人好似看玩物般盯着。
这些凉州蛮子是没见过别的地方的人吗?
越过重重宫墙,董卓看着燕北送来的书信皱了眉头,派人叫来心眼多的女婿李儒与老实持重的主簿田仪。
“看看吧,护乌桓校尉燕北送来的。”董卓皱了皱塌鼻子,瓮声瓮气道:“这个张燕胃口不小,要做中郎将呢。”
田仪是长者,李儒要让着他,待他看完才将信件递给李儒,对董卓拱手道:“董公,这不能准。燕北既已兵至邺城下,即便兵力不足,您可再遣一下将共击,封死太行八径,则黑山必溃。何必去招降这般叛贼乱党……何况这燕北寄来这么一封信,心里头怕不单单是畏服董公,也要有些自己的心思吧。”
董卓缓缓颔首,过了片刻觉得女婿也看完了,抬头对李儒问道:“文优,你怎么看?”
“田伯说的没错,燕北是个懂算计的。他写这封书信,把大人您也想到里头去了。您看这句‘张燕之众数逾百万,跨州郡而行不轨,朝廷可击溃而不可破。然其唯服董公声威,欲挟百万之众归附太尉’。”李儒晃头眯眼,张手将书信按于案几之上,目光炯炯地对董卓说道:“他出这么大力气,连下冀州数郡,击溃黑山数万之军,到这会儿拱手把功劳送给咱,非亲非故的,他定有图谋啊!”
“嗯……那依你们俩的意思,黑山请降,咱给他驳咯?”
田仪正要点头,李儒便已拍手说道:“不能驳!”
“嗯?”
抬头发现董卓的目光,李儒的声势不由得便矮了三分,肩膀微耸,声音便低了下去,“不是,大人,我的意思是您可以驳,啊,这天下有谁是您不能驳的吗?没有,对不对。但是黑山这个请求,别管燕北图谋什么,都是利大于弊啊!”
“怎么说?”董卓不喜欢别人算计他的感觉,燕北这封信里头的言不由衷,让他感到不快,此时听到女婿的想法,皱眉问道:“怎么个利大于弊?”
“一来是显而易见,无论张燕是不是真心归降,您一旦准了这请求,黑山贼就能在冀州消停两年。两年之后即便他们再闹,您那时应当也完全掌控朝堂,一州之乱,翻不起风浪。”
董卓缓缓点头,对他来说最近这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是最重要的,因为他要做的是掌控朝堂的大事,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因而他眼前一亮,示意李儒继续说下去。
“二来,就是燕北的图谋。他想要咱给他全猜完,也无非就是个一石二鸟。有人说他是马奴出身把主家杀了,有人说他是黄巾贼起家的逃兵,无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幽州刘伯安招降他肯定是真的,他想交好张燕卖人情;再一个,就是他想向您示好,否则直接去刘伯安那请功就得了。给您示好求的什么?无非是加官进爵,一介草寇能有什么宏愿,给他封官,那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小人物……翻不起风浪。”
董卓不置可否,十几年前他也是个小人物,不过袁氏公府门下吏而已,谁能想到如今朝堂便轮到他做主了?不过李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抬手道:“接着说,还有么?”
“还有便是第三,大人您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朝野间的声威,如今方才废了弘农王又鸠杀何后,朝野之间对您的作为是颇有微辞,此时张燕这份请降意味着什么?那是董公威风可定冀州,十万黑山一朝解甲,朝堂上的士大夫还有什么可说的?您又是给陈蕃、窦武平反,又是大用党人,为的还不就是这些?这么一份降书,唾手可得!”
董卓被说动了,朝廷,朝廷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如果这份降书的作用真像李儒说的这么重要,足可堵住满朝士大夫的口,就是给燕北立地封侯他都愿意。
“您先别急,还有第四。”李儒脸上带着蔫儿坏的笑意,向董卓凑近了两步以手背拍手心道:“如今两个袁家子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我们治不住他们,可有人能制住。渤海郡的袁绍出去了可是无人管束……您今天表了张燕中郎将,等到明年遣人一封书信,就能让黑山直奔渤海杀袁绍。”
带着阴险与不屑的笑意,李儒寒声道:“非是袁家子不能杀,而是杀了脏手,大人您觉得,黑山贼寇……怕脏手吗?”
这话,说在董卓的心坎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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