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这边了!
就在此时,焦触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崩弦之音,接着便在右侧三十余步听到一声惨叫。
“他射中我腿了,啊哟,中箭了!”
伴着青壮变了声的惨叫,周围大片士卒已成惊弓之鸟,纷纷奔跑。焦触没有动,他保持着单膝跪地压倒蓬草的姿势,挺着长矛透过蓬草间隙朝听见声音的方向看着。
他仿佛摸到一点夜战中隐匿的诀窍。
如果都不动,谁都看不见谁。可一旦移动起来,蓬草便会晃动,挡住微弱月光的身体会留下阴影。
忽而,像风吹动,焦触前方十余步外的蓬草缓缓弹起,间隙里有黑影缓缓移动。
焦触眼神一凝,拧着长矛便跨步而出,蹲伏着身子快速而谨慎地从左侧绕了过去,不过跨过两步,便急停下来,带着惊恐与紧张转过头去。
他看到敌人,大片敌人只怕不少于十个,那些提着长矛与弓箭的身影在林间不闪不避地快速移动着,这正是焦触最担心的事情!
敌人太多了。
虽然他们这边有上百人,可无论武艺还是搏杀经验,都绝不是敌人的对手。
最可怕的是当焦触转过头才发现,他的死士们搜索错了方向,此时离敌人最接近的便只有他一个人,最近的敌人在他左侧十余步,最近的袍泽在前方三十余步。
那些敌人,提着弓箭刀矛朝他的同伴快速接近着。
焦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放平了长矛单膝跪在地上瞪着一双惊骇的眼睛看着从左侧掠过的敌人,最近的黑山斥候一脚踩在他放置地面的长矛上,更令他全身寒毛炸起。
没有发现发。
那个提着弓的黑山斥候就从三步外的蓬草间穿过,看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上一眼……如果他看上一眼,焦触觉得自己八成会死。
十余个拉着弓的老练斥候,即便他举矛刺敌,捅翻第一个敌人便会被随后赶到的木箭扎成筛子。
即便是没有铁簇的木箭,焦触也不敢想象用没有铠甲的躯体如何对抗。
身穿皮甲的斥候什长停下脚步,抬起左臂,十几个斥候迅速结出一个粗糙的阵形。焦触从他们身后看得清楚,两个持长矛的斥候跪倒在最前,八个持弓的斥候将什长簇拥在正中,两翼则各有两名提着刀剑的斥候保护。
这是个半环阵,十几个人可大体分为前中左右四个阵形。
没有后军,或许是这些斥候太过托大,或许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需要有后阵。
无论如何,这种偏向进攻的阵形足矣令焦触感到心惊。他们死士就算忘记胆怯上前进攻,杀掉这些老练士卒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斥候,一直是军队中最危险的存在。
“开弦,射!”
焦触听见不远处握着环刀的什长背对着自己,抬手下令,随后阵形中八名弓手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开弓之音,接着八支箭矢便朝着二十余步外低头用长矛扫着蓬草的死士劲射而去。
“啊!”
“有人!”
几乎瞬间,就近的三名死士被羽箭命中,每人身上都插着一两支箭矢,没有甲胄的保护令那些削尖的木箭穿透数寸,眨眼人便活不成了。
纷乱,一时间各处死士听到凄惨的呼喊纷纷向这边涌来,这一次他们见到敌人,却是穿着布甲持长矛、长弓,甚至有皮甲与环刀结成军阵的敌人,来不及思虑是战是逃,迎面便又是八支木箭被泼洒而出。
焦触不忍再看,紧握着弯曲的长矛,不自觉快速大口呼吸,攥紧矛杆的手在微微颤抖,额头有汗水滴下。
不单单是那些死士心生畏惧,就连焦触也在问自己。
上,不上?
几十个黑影围上来,其中英勇者不过六七,方才飞身扑上片刻便被黑山斥候两翼与前方的矛手迅疾地捅翻在地。转瞬之间八名冷酷地弓手再度开弓上箭。
焦触不能再等下去……拼了!
“一拥而上,杀!”
蓬草间隐匿的矫健身形猛然暴起,丈五木矛甩出弧度抖落草叶,飞身扑上的瞬间便窜出数步,斜刺入最近的弓手脖颈之间,鲜血在夜间绽放,焦触却身形不停,撒开矛柄身形直突阵形正中的什长。
穿过弓手脖颈的长矛突出足有尺长,飞身穿过尚未倒地的尸首,焦触挥出手臂顺着攥出突刺的长矛,细而弯的矛杆无法承受巨大的力量,被弓手的脖子卡断,只剩一尺长的矛头握在焦触手中。此时已来不及更换武器,何况焦触也没有别的兵器了,飞身踏翻另一名弓手,整个身子好似腾空大鹏,反握长矛猛地骑在举着环刀的什长肩头。
矛尖,狠狠刺在什长咆哮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