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旻左手微抬了抬,在包扎的伤口边缘划了划:“不知道。”
太子讥笑:“你是聪明人,一定知道的。”
“不——知——道。”崔旻一字一顿,咬重了话音,也噎住了太子爷。
他果真不知道吗?
不,他当然是知道的。
退让,尊卑有别,朋友之义……
假的,其实都是假的。
崔旻心下发冷。
他也没法子怪太子。
论亲疏,到底燕翕与之亲近。
可这样的事,是能让该让的?
他一时又觉得恨。
燕翕连赐婚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摆明了是要绝了他的后路,太子这会儿巴巴的跑到他的病床前,想叫他收手?
欺人太甚——崔旻心中如是想到。
太子叫他一句话噎了半天,一双手虚虚握着,放在膝头:“你说不知,便当你不知吧。”
他一句话罢,左脚微踏了踏,发出一阵闷响,一声声的,全都砸在崔旻心头。
“也许你不知道,燕翕这些年,为了侯府,为了他的爹娘,更甚至为了我,牺牲了多少……也不对,”太子唇角扬了扬,“你纵然不知道,也该猜得出。天子猜忌,不是当玩笑的。谈绩喜欢他,你知道吧?”
行走在京城里,但凡稍有头有脸些的,又有谁不知道——谈家大姑娘一颗芳心早已暗许燕翕。
太子这时候提起这个来……崔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目看过去:“所以呢?”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太子冲他摇一下头,“谈绩是不同的,可他不能爱上谈绩,知道为什么吗?”
崔旻捏了捏拳,有些咬牙切齿的:“因为她是谈绩。”
“是了,”太子的话,接的很快,“大约七年前,那时候我还小,笑着问他——你既喜欢她,何不求皇祖母赐个婚下来,也是一段佳话。你知道,他如何回我的吗?”
崔旻摇头。
太子闭上眼睛,回想了许久:“她不是我的佳妇,我也不是她的良人,何必两相耽误。”
崔旻心头一震。
燕翕那个脾性……他是喜欢过谈绩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任由一众好友起哄玩笑,一个字也不反驳。
又怪不得,谈绩芳心暗许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却从没人敢当着燕翕的面儿,说谈绩一句不好。
这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
“殿下与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
“七年前我不懂,以为他不喜欢谈绩,这件事就再也没提过,”太子深吸一口气,摸摸鼻头,“后来我就懂了。时也,势也,这都是造化弄人。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燕翕遇上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抱得美人归。”
“嘶——”
这一声闷响,是崔旻发出的。
太子一直盯着他,眼珠儿从没挪开:“你瞧,自己的身子,自己要金贵些。”
崔旻呵了一声,忍痛坐正一些:“那殿下且恕臣不恭吧——”他一面说,一面把手按在心口处,“臣心尖儿上的人,自然是臣命里的一部分。殿下的来意,臣知晓了,可臣不能答应殿下。论理,殿下有所吩咐,便是刀山火海,臣也不该眨一下眼睛。可是殿下拿了一把尖刀,要把臣的心头肉剜走……推己及人,换了是殿下,殿下能点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