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八文!我的娘咧,八文钱一斤。哎哟!”陈氏一掐自己大腿,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娘听听。”
“不着急,娘,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路上再详细对你们说。这菜不卖了,先收起来吧,待会送给舅舅他们吃,上次他还送了我们笔墨呢。”
“好,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家馄饨摊子,那里的馄饨很好吃,皮薄馅大,尤其是汤是鸡汤,很好喝。一碗五文钱,要是平时还真舍不得吃,不过今儿个我们赚大钱了,要好好去吃一顿。”陈氏嘴裂得大大的,声音高高的,看得出来特别兴奋。
“这就叫挣大钱了,以后有更大的,到时候别太惊讶哦。”小寒抿嘴笑着。
“好,我等着我女儿给娘挣大钱。”陈氏高兴地说道。
“光我一个人也不成,还得全家人一起努力才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牧哥也一起来,有钱大家赚嘛。”
“好。”何牧见她没有落下自己,之前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想起之前韩公子特别的善意和唐云的侮辱,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否则自己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守护她了。
馄饨很香,汤色油亮,上头还撒着香菜,每个人都吃了两大碗。大家一边高兴地吃着一边相互询问着卖菜的情形。听到客安堂的店小二如此可恶,陈氏和立夏都很生气,待听到迎客居的东家和掌柜如此礼遇他们,又是赞不绝口。之后又夸赞小寒脑子灵活,会变通。何牧和小寒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遇到唐云的事情,怕给陈氏他们添堵。
待吃完馄饨时,小寒爽快地掏出四十文钱付账,陈氏看着有点肉疼,直说今天太奢侈了,这都够买四斤肉了,够全家吃好几顿了。
小寒好笑地看着陈氏:“娘,只是偶尔一次嘛,再说我们今天挣钱了。好了,我们快去买东西,买完了回家腌辣白菜去,我和钱掌柜他们说好了五天后送去的。”
“好,好,那我们快走吧。”陈氏慌忙应道。几人便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家里没有腌菜的大缸了,得买几个;调料也用完了,得买。于是他们又分头行动。立夏和何牧去把剩下的辣白菜送到舅舅那里,然后再去买缸,陈氏和小寒去买调料,到时候大家在城门口集合。
买完调料后,小寒和陈氏商量说要买些棉花和布料做被子,家里的棉被用了好多年了,棉花都结成块了,自己每天早上都要被冻醒。陈氏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买,听了小寒的话眼圈红了,直说做大人的没用,苦了女儿了。然后又说给他们兄妹俩都做新被子,他们两个大人就不用了。小寒没吱声,到了卖棉花和布料的店里,硬是软磨硬泡着买了三床被子份量的棉花和布,然后又买了些适合做衣服的棉花、布料——快过年了,兄妹几个也该做新棉衣了,该结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日子了。因为买得多,店主很高兴,说免费给他们送货。等路过杂货店的时候,小寒装没看见陈氏肉痛的脸,买了两块香胰子,她再也不想用草木灰洗手和洗衣服了。这些东西买下来,手里还剩下十文钱,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小寒感叹着。
因为买东西耽搁了时间,当小寒和陈氏匆忙地赶到城门口时,发现立夏他们已经坐在一辆牛车上等侯了。车上面有四个大缸,四个坛子,也是由于买得多,店主免费给送货到家。立夏他们看见买了这么多东西,很奇怪。待听说用途后,立夏高兴得直咧嘴。何牧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颜色,接着又恢复如常。
几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进村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人,大家看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都奇怪地询问,陈氏只说要腌菜,其它的给含糊过去了。到了家门口,赶车的给卸了货就走了。春分高兴地迎出来,说自己在家很乖:喂猪、喂鸡,扫地、练习写字等等。待看见买了这么多东西,听说将要有新棉被、新衣服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过了一会儿,林进财也回来了。还买了一副猪下水和一些猪大骨,他可还记得上次小寒做的那些美味的菜呢,买不起肉,只好买这些来解馋了。小寒便邀请何牧留在自己家吃饭,何牧拒绝了,说要回去看看娘,一天没回家了,有点不放心。一旁的立夏也催促他快点回家。小寒便说,待会叫他和婶子一块过来吃饭。何牧看了一眼立夏,见他没吱声,便笑着说好,他正好也嘴馋了,想念那天又香又辣的饭菜了。
小寒和陈氏在厨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忙碌,林进财、立夏和春分也来帮忙。待吃饭时,说起今天卖菜的经历,众人又是一阵咒骂、叹息、惊喜和兴奋。林进财还感到一点点惭愧,没想到现在要靠女儿挣钱养家了。吃过晚饭后,为了赶上送菜的时间,累了一天的大伙儿顾不上休息,打算连夜腌辣白菜。小寒让何牧把张氏送回去后,也过来帮忙,何牧欣然答应了。
几人点上灯,直忙到半夜,才把几大缸菜腌完,林家的白菜腌满了三缸,剩下一缸用的是何家的白菜。待到鸡啼时,小寒他们草草地洗漱完毕,上床倒头就睡了,睡前还叮嘱爹第二天别去做工了,在家好好休息云云。
直到第二天中午,小寒才醒过来,觉得手十分酸痛,感叹挣钱真不容易,太辛苦了。可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盖上新棉被和穿上新棉衣了,劳动带来的幸福感让小寒心里由衷地感到满足。
起来一看,就自己睡得最晚,其他人都起床了。而且爹还不听自己劝告去上工了,说是虽然没多少钱,但挣一点是一点,补贴些家用。这真是典型的辛勤的劳动人民真实写照啊:他们为了家为了儿女辛苦一辈子,自己却省吃俭用,老得动不了了,还内疚自己给儿女添了麻烦。
林小寒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想起在挥汗如雨上工的爹,想起在房里飞针走线为孩子们缝被子的娘,想起何牧的娘对他的愧疚,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她眼眶湿湿的。不禁吟起了唐代诗人罗隐的那首诗:
《蜂》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