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至于脸色铁青,可是也足够令人惊讶。
罗伯斯庇尔从来没见过国王脸上出现过这副神情,路易十六的手指紧紧捏着这份议案书,指节微微发白,情绪看上去很不妙。
罗伯斯庇尔终于知道凡尔赛的那六位将军为何一致反对最初的草案了,那位陆都督一定已经预想过了国王的反应。
这已经是改动过后的草案,如果是最初的那份激进的草案,国王陛下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国王第一次动用他的否决权,必然会动摇议会和国王之间长久之间形成的珍贵默契。
罗伯斯庇尔出现担忧情绪,有点后悔,真应该先给凡尔赛派的那些人过目的,让那些人先帮忙把关。
现在直接交给国王,会不会令国王产生不信任的种子?
应该不会,大不了再次打回重新议定,又不是最终草案,都可以商量。
想到这里,罗伯斯庇尔便开口道:“陛下似乎对《宣誓法》有一些疑虑?不妨对我说说看吧,其实这也不是最终议案,我们并不急着颁布这套法令。”
路易十六听见他的话,也不想继续看这份草案了,反正从前面那几段就不太符合他的想法。
“首先是,为何一定要收回阿维翁?这块领地属于教宗所有,是我们与罗马的默契,已经有几百年了,这是我们效忠天主的证明,是我们法兰西与教宗的友情证明,不需要一定收回吧?”路易十六指着草案的某一段,疑惑问道。
罗伯斯庇尔听见这句话,一时语塞。
友情?陛下您管阿维翁称作我们法兰西与教宗的友情?信仰虔诚是好事,可给这段历史增添不真实的滤镜就不太好了。
这里可是知名的阿维翁之囚所在地,如果非要有什么传统的话,那可以称作是法国的渎圣传统。
但是这也不好去对国王真的说出来,罗伯斯庇尔几次斟酌语言,最终开口说道:“这是阿维翁那些民众的一致请愿,他们都愿意回归法兰西,回归杜乐丽宫议会的领导,我们认为应该答应,因为国境线之内不好去分出一个教宗国的领地。”
“可是,教宗会不会因此开除我的教籍?”路易十六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万一我被开除了教籍,那该如何去面对宫殿中那些先王的画像呢?”
罗伯斯庇尔一脸尴尬,他们这些议员还真没有去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归根结底,议员们虽然大部分都有正统天主教的信仰,可他们都是政治家,政治家的无情底色更加浓厚,不可能会让天主教的信仰太过虔诚。
议员们是无所谓,权力来源于平民的选票(或者政治献金收买的选票),又不是像中世纪一样来自梵蒂冈,任由你开除,别打扰议员老爷们演讲。
可是路易十六就不一样了,法国历代国王都在兰斯教堂加冕,甭管法国的过去有多渎圣,国王们的信仰一直都很虔诚,要是被开除教籍,路易十六恐怕要亲自去罗马请求教宗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