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家里等着,我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跟着烟雾走去。夏老先生住的房子是简易的平房,门外就是一个堡坎,堡坎下就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而当烟雾飘到堡坎边上的时候,却突然一个转向,朝着屋外一角摆着的一个烧制坛子飘了过去,并且萦绕了一阵,久久不散。
所以这就给了我一个信息,这坛子有古怪。坛子是装东西用的,但是却没有封口,并且是口朝上。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堆蜂窝煤和瓦片上边。我走到跟前凑近了看,发现坛子的口上结了蜘蛛网,在里边,竟然装着一个泥身打坐状的小沙弥。
我用兵马香的把子将蜘蛛网捅破,接着伸手进去,把那个泥制小沙弥给捡了起来,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发现竟然和我起初在碗里看到的那个头大身子小的显影,极为相似。
显影的指示和现实中的发现一旦吻合,就证明事情超前迈进了一大步,这令我喜出望外,因为我终于又有机会救人了。那个泥身小沙弥大概有我一个手掌的高度,最宽的部分大约直径接近一个老白干的瓶子那么粗,从上边微微破裂的部分可以看到里边红色的泥胎。外观斑驳,鼻子也掉了,看上去不像是最近几年的产物。假如说这个泥身小沙弥是造成夏老先生家里出现怪事的主要原因的话,那说明这个小人,起码和那个闹事的鬼是有必然的关联的。
我将小人拿在手上,然后走进了屋里,问夏老先生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去年的时候,老伴儿去河边洗衣服,看到鹅卵石堆里有个红色的东西,还以为是上游冲下来一块红色的石头,于是就去捡了起来,但是挖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泥制小人。虽然有些破旧了,但被江水冲刷得很是光滑,而且看上去打坐的姿势也很讨人喜欢,于是洗完衣服就一道带了回来。
我告诉夏老先生,你们家遇到的这些事,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这个泥人而引起的。我把泥人翻了一面,将露出泥胎的部分给他看,然后问道,这个裂痕是新的,说明是才开裂没多长时间,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夏老先生说,这的确是没多久以前的事情。可能是这个泥人在水里浸泡了太久,已经浸透了,被带回家以后一直放在比较干燥的地方,所以就开裂了吧。我问夏老先生,还记得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夏老先生想了想告诉我,大概是去年8月份的事情吧。我比着手指算了一下,没有错了,那个时间段,正好是立秋的前后。
于是这么一来,起初起卦的时间上,再一次吻合了。泥人是主要“嫌犯”的可能性又再次大大增加。可是我依旧有些不明白,就算这个泥人是有灵性的东西,那为什么会突然转移到屋里的木偶上,是因为想要换个身子吗?那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穆桂英?而它又是怎么知道“杨门女将”里那些女性角色并能够准确地讲它们一个个掀翻?最不解的,是为什么木偶会长头发。
难道是因为这个泥身小沙弥的身子是中空的?里面装了东西吗?
我给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我告诉夏老先生,我可能要打破这个泥人。夏老先生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对我说道,你尽管打破好了,这么老旧的东西本身捡回家里来放着也不好看,可老伴儿又不舍得丢,正因为如此,我才把它放到了门口的瓦罐里头。
我摸出手电筒,朝着泥身小沙弥背后的那道裂缝照射过去,并凑近了仔细查看,发现最里侧的裂缝,竟然出现了黑色,这就说明里边的确是个空心的状态,既然是空心的,那就有可能装了什么东西,只要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加以推测,我就能够找到这里闹鬼的真实原因。
于是我凑合着用手电筒底座,朝着泥身小沙弥的头上敲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虽然我不是佛教徒,但沙弥是佛教的小人啊,也不知道我这样子,算不算是出佛身血。
敲打之下发出叮叮的清脆的声音,虽然是泥身烧制,但表面却是一层光滑的釉,这也是为什么它之前被河水常年冲刷依旧没有变成泥灰散掉的原因。大约七八下之后,清脆的声音突然一闷,泥人的头被我敲破了一个洞。
里边黑漆漆的,但是能够透过先前那个裂缝,看到一丝光亮,我将豁口朝下,如果里边有东西的话,此刻就能够倾倒出来了。捣腾了几下后,我从里边用两根手指,夹出来一团用红色布条拴着的,卷成乱麻状的头发。
而就在我将头发夹出来的时候,突然胸口两乳之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而突然的撞击了一下,我毫无准备,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