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管家起身离开之后,不大的会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且格拉斯平素也是个焖冬瓜,这样不声不语想事情正好切合他的心意;两只小娘挤在一起趴耳朵,这刻则是眉眼互通无声胜过千言;四五个什长曲长不敢胡乱开口,生怕搅扰了将主的思绪;金骞和崔十八郎坐在一起,后者因为伤势注定与这次拼杀无缘,从始至终苦着脸;最想说话疑问最多的其实是赫尔顿,一路来很少走在战阵序列里的他,对自家队伍的实际战力真的有些底气不足……
沉寂了半响,罗开先执笔在纸面上写写划划停顿了下来,再也忍不住的赫尔顿起身问道:“将主,庄内农户中也有很多勇敢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不用他们?反而要求他们禁足在家?”罗开先抬眼看了看赫尔顿,顺着他的语气说道。
赫尔顿神色一顿,确定道:“是的,将主。”
“嗯……”罗开先轻轻一叹,继续道:“赫尔顿,我记得最早在雅典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一头烂草一样的头发,身上瘦的只剩下骨头,现在呢?”
赫尔顿下意识的低头瞧了一下自家,宽大而华贵的外袍,镶嵌着宝石的宽幅腰带束着合体的织锦面料精心缝制的衣袍,仅仅这幅衣着打扮,就是连罗马大贵族都不可能拥有的财富象征,双手交叉束在身前,他自知如今的身材虽还称不上肥硕,却也绝难与瘦弱相关联,连小肚腩开始悄无声息的攀附上了自己的身体。
“你太久没有参与战阵了!”罗开先不无感叹的说道。
困惑之余,赫尔顿硬撑着回道:“禀将主,属下仍能提刀砍杀……”
“我并非怀疑你的战力!”罗开先确定的回了一句,转而说道:“但,赫尔顿你还能如同几年前那样灵巧地与战阵配合吗?还能毫无顾忌的在泥地里打滚砍杀敌人吗?”
赫尔顿说不出话来了,能提刀杀敌与战阵配合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未经过磨合,谁敢在战场上让陌生人贴近自己身边?那可不仅仅是信任的问题!
罗开先本意并非责怪赫尔顿,所以见到这属下沉默不语,便转而说道:“那些庄户中或许有人很勇敢,但他们很难与我们的战士配合在一起,而如果让他们单独执行任务,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中途投向宋人?”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之所以拒绝平民参战,罗开先首先想的是不相信平民的战力,无谓的伤亡完全没有意义,而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确定庄院内八十四户农户的心之所属。
所以,与其让心意难测实力低下的农夫参与战斗,莫如一开始就把他们排除在外!
至于眼下那石元庆聚众三千人来攻?他真的没放在眼里。
“将主,属下明白了。”醒过味儿来的赫尔顿郑重的说了一句。
“嗯!”点头应了一声,罗开先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后,从桌旁取出一个宽大的纸卷,扯开摊在桌面上,同时开口道:“都站过来,我这几天画了一份地形图,都来看看!”
李姌和葛日娜两只小娘的动作如同小鹿一般,迅速占据了罗开先左右两侧,喜欢说话的火娘子一只手帮忙按着硬爽的羊皮纸,一边惊呼道:“夫君,最近几天你就在忙这个?”
“是,看看为夫画的可有差误?娜娜你和四娘一起……”嘴上说着话,罗开先顺手取了两块镇纸压住有些翘曲的纸面,然后把一旁睁着大眼睛眨来眨去的葛日娜拉着和李姌凑到一处,以便空出身前的位置。
与两只小娘一惊一诧的举动不同,主责战斗的几个侍卫头目们就要稳重多了——他们已经习惯了罗开先每逢战前的种种做法,像眼前这般先把作战舆图摆出来,然后根据图面确定各自任务的做法,真的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
限于羊皮纸的幅面,桌面上摊开的地形图并不算大,按照东方的计算方法,宽度不过尺半,长度也不过三尺,总面积甚至还不到一个平米,七八个壮汉团团围看,真的很是拥挤。
“都远一点,别把脑袋凑到一处……又不是头一次看到!”罗开先找来一只硬木细棍,转圈挨个敲了一遍。
快速而连续的“嘭”“嘭”声之后,以且格拉斯为首的围拢过来的一众粗胚,各个做起了缩头缩脑闪躲的扭捏模样,引得李姌和葛日娜偷笑不已。
作为亲卫中人,这些家伙对地图这种东西都不陌生,罗开先这个主将在多次讲解战术的时候都会用到,而且也曾给他们开设一门课程——绘制战略地图,但是这些家伙习惯了握着兵器的手,画出来的东西不是歪七扭八,就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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