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重重也不多嘴,只是一路跟随到了书房前,四周再无旁人时,他才开口请命道:“将主,属下调集了一队二百人,要不要乘着后夜月落之后,翻入开封城,杀光那什么石保吉家所有人?”
“哦?”罗开先眉毛一挑,瞥眼看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赫尔顿的胆子丝毫不逊于阿尔克那厮,径直问道:“翻阅城墙不怕被宋兵发现?你知道那石保吉家如何走法?就不担心他家中有兵将设伏?”
“回将主,开封城的戒备懈怠,翻越城墙并非难事,至于寻路……适才晚宴之时,属下离开询问了一些新近招募之人,有人熟悉城内巷道,亦有人明晰石府构造,至于石家人设伏之事,属下并不担忧……若非今日张郎告知,属下众人恐还不知所措,石家人又怎会知我们连夜偷袭?再者,便有守兵又能如何?依照主将过往战例,放火烧宅便可轻易解决……”
这番分析说得并无疏漏,虽说冒险了些,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罗开先也不免有些心动,他没急着开口应允,而是转圈走了几步,思虑了一番,才开口说道:“赫尔顿你的胆量越来越大了!你的提议可行,但是……我们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将主?”精心的构想被否,赫尔顿难免有些急躁。
罗开先停下脚步,正正的盯着这个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的手下,很是严肃的回道:“赫尔顿,你要知道,我们要的是在未来某一天统治这片土地,而不是简单的征服,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赫尔顿不是蠢人事实上角斗士中有执拗的,但绝没有蠢货。他低下头细细地思量了一番,才说道:“将主是说夜袭之后会导致仇恨?”
“说得不错!”称赞了一句,罗开先转而解说道:“我不是凯撒,未来不想像他一样统治民众,你也不是凯西欧斯2,你要做的不是冲锋陷阵的战士,而是我行走四方的眼睛与耳朵,能够理解吗?”
罗开先多年领兵,经验可说是无比丰富,自然知道对赫尔顿这类有想法能主动做事情的手下,不是打压或者强制下令,而是需要引导与开解。这番话他尽量用自己所会的拉丁文来说明,就是不想打消赫尔顿这样敢战之人的积极性。
“明白,将主!”赫尔顿沉声应诺,虽然曾经是罗马人的俘虏,还被贬为角斗士,但是他们这类人对罗马的历史却并不陌生。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今晚夜袭杀了那石保吉,还有当日杀了手下战士的人,结果会怎样?想过吗?”
“很多人会畏惧我们,服从我们……”赫尔顿揣测着回答道。
“没错,会有很多人畏惧与服从,但是不会是所有人……”教导手下人需要耐心,罗开先从不缺乏这个,他刻意把话语说得很慢,“比起畏惧我们的人,憎恨与敌视我们的人会更多!他们会认为是强盗,是夜里不让人睡眠的魔鬼,是外来的野蛮人,而死掉的石保吉却会被人记住,会被认为英雄!”
“……”赫尔顿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他那深陷在眉弓骨下的棕色眼睛。
罗开先继续说道:“别忘了,我和你们一样,如今都是外来人,很明显,他们不了解我们,而却知道那石保吉是护卫皇帝有功的将军,同样也不知道他们的人在街面上手持兵刃用偷袭的手段杀了我们的士兵……”
想起开封城内遍布各处的东方人,赫尔顿心中产生了一阵无力感,“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那些偷袭的贼种?!”
“放过他们?不!当然不会!”重又否定了赫尔顿的猜测,罗开先斩钉截铁的继续道:“稍后你回去和且格拉斯一起,交待给所有士兵,要他们把刀子磨快点,盔甲弄干净,靴子擦亮,明日一早我们进城,直接去围了那杨景宗的宅院!”
赫尔顿的眼睛顿时亮了,沉声应道:“遵令,将主!”
“还有……”罗开先眯了眯眼睛,“去病房那里看看,挑几个轻伤能动的,把他们打扮的凄惨一点,最好是多缠几道染血的绷带!胸腹受伤的几个不许动!”
“属下记住了,还有吗?将主?”赫尔顿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自跟随这位将主东行之后,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参与战斗了,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明日热闹的场面。
“嗯……另外在你招募的那些本地人里面,挑选几个口舌伶俐的大嗓门,明日随队出行!知道我会让他们做什么吗?”说这话的时候,罗开先的脸映在月光下,竟然难得的看起来有些坏坏的。
“明白!将主!”赫尔顿才不理会那么多,高声应诺之后,几乎是小步快跑般的离开了。
留下罗开先站在书房外的院子里,想着这一天来的所得,以及明日之后该会面对的局面这次算是正面与赵宋的将门对上,宋人或说宋国的统治层会怎样应对?
………………………………
注:1广孝皇帝,指赵光义,他的谥号是“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睿烈大明广孝皇帝”。
2凯西欧斯,全名cassiusscaeva,传说中凯撒大帝麾下最忠勇士兵之一,曾经在战阵上在多处受创的条件下,坚强的守住了自己的岗位。
附:感谢书友“风之低语”的微信红包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