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从面对着腓腓变成背对，然后慢慢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他今天依旧在半夜醒来，可是这里不是他家，他也就不能去爷爷的房间门口去听听…爷爷的呼吸声还在不在了。

    楚骁寒不想让自己没出息的哭出声，他把手堵在自己的嘴边，黑夜中，同样还是个孩子的小小身影在颤抖。

    忽然，一只小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奶气的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骁寒哥哥，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骁寒哥哥不怕不怕，腓腓帮你赶走噩梦了。”说着，还学着以前杨玉英哄他的样子拍抚楚骁寒：“摸摸毛，吓不着。噩梦再来了，腓腓帮骁寒哥哥一口吃掉！”

    小家伙想起了晚上临走时楚爷爷对他的嘱托，即使自己还睡眼朦胧的，依旧哄得很用心。

    楚骁寒自腓腓醒来后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同时倔强的不愿意转身面对腓腓。

    过早懂事的孩子，就连哭声都是克制的。

    等到楚骁寒终于能克制住自己不再流泪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没事，腓腓你继续睡吧。我就是被噩梦吓到了。”

    腓腓也不在意楚骁寒不愿意转头看他，自己慢吞吞的贴近了楚骁寒的后背，像是一个热腾腾的小火炉一般：“骁寒哥哥做什么噩梦了？可以讲给腓腓听吗？爸爸说，小朋友做了噩梦，只要把噩梦讲给其他人听，就不可怕了。”

    楚骁寒沉默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问道：“真的，就不可怕了吗？”

    小家伙信誓旦旦：“真的！骁寒哥哥相信腓腓。”

    今天的楚骁寒总是沉默的，但是也许是沉默了太久，在小家伙的安慰下，他忽然想要说些什么。

    “我真的做噩梦了。”楚骁寒说道：“我梦到我在家里怎么找也找不到爷爷。我一直在找，摔了好多跤，手上和膝盖全都摔破了。虽然身上很痛，但是我还在找。

    可是我找啊找，爷爷没找到，我的父亲却找到了我。就是腓腓你今天看到的那个讨厌的人，他就是我的父亲。

    他不凶，甚至还对我笑着，可是我也讨厌他，不愿意接近他。

    他拿着一摞摞的文件，逼着我签字，我不愿意。

    然后他的笑脸忽然就消失了，他开始面无表情，很凶很凶的看着我。他把手扬的很高，然后打在了我的脸上，身上。我不愿意让他打，就咬了他一口。

    他一脚把我踢到了一边，踢得很疼很疼，然后我就疼醒了。”

    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了，尤其是当楚骁寒说起那个让腓腓害怕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时，小家伙听起来就更有带入感了。

    甚至听着听着自己也跟着害怕了起来。然后一把抱紧楚骁寒，稚嫩的声音还有些颤抖：“骁寒哥哥，腓腓也害怕。”

    楚骁寒看着伸到自己身前那只抓着自己睡衣上的小老虎头不放的小手，……

    就这爷爷还让这小家伙安慰他？现在他来安慰被吓到的小家伙还差不多。

    于是楚骁寒只能再次转过身来，同样伸手搂住腓腓，“不怕不怕，噩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别害怕。我们都不要想了。”

    “骁寒哥哥，他怎么这么坏啊？”小家伙在楚骁寒怀里软软的问道。

    不是腓腓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是能让自己的亲儿子做出这种梦的父亲，本身就有很多问题存在。

    最起码腓腓就从来没有梦到过林斯年打他。充其量也只是不让吃小蛋糕，然后把梦里的小家伙馋哭而已。

    楚骁寒对于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肯定就有坏人。坏人的坏有时候不需要理由的。又或者，他们又觉得更重要的东西，即使变得很坏也要得到。”

    最后楚骁寒简直有些心累啊。明明是他做噩梦，最后怎么反过来了？

    小家伙被楚骁寒哄了半天。最后也许是楚生那满身的恶意给腓腓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所以在再次睡着之后，按照楚骁寒对于梦境的描述，腓腓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楚生不再是那样一副可以骗到人的儒雅躯壳，在小神兽的梦里，他无所遁形，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

    被欲望和恶意充斥，以虚伪为基石，极端的丑陋和可怖。这就是腓腓眼中，楚生最真实的样子。

    这样的，明明还是那个样子，却扭曲的像是一个怪物一样的楚生，在追着楚骁寒。

    和楚生相比，跑在前面的楚骁寒是那样的无助和绝望。

    腓腓的梦，一直是可以无意识传递给和他有链接的其他人的。比如林国盛，比如林家的所有人。

    今天之前的楚老爷子没有，但是今天之后，通过那串佛珠，他有了。

    楚老爷子满头冷汗的从梦中惊醒，在佛珠的无声浸润下，他的情绪并没有过于激动，可是这一个梦却如同当头棒喝，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楚老爷子彻底打醒。

    这场梦，对于腓腓来说，他只是旁观者。虽然害怕，但是当梦醒来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但是对于楚老爷子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梦而已。更像是一种现实。

    他以前虽然也担心放不下骁寒，但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他并不能完全的理解万一他骤然离去后，面对着楚家的种种，骁寒会是怎样的惶恐和害怕。

    这种害怕和惶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刻入骨髓里的。甚至会在以后影响到他的一生。

    他已经让骁寒的童年背负上了很多东西，难道现在还要自私的一走了之？

    楚老爷子甚至都能想到当他走后，那些觊觎楚家的人丑恶的作态和嘴脸。

    即使有林家的保护，但是林家，终归不是骁寒的家啊。

    “唉，我这把老骨头，还是不能走啊。”楚老爷子深叹一声，原本萎靡的精气神陡然间却像是回来了不少。

    楚老爷子原本身体除了心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即使之前有心脏病，医生也断言只要好好保养，他还可以再活二十年。

    之所以现在一副迟暮之态，也不过是因为女儿一家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即使是楚生对他下药，也没有这件事给老爷子的打击大。更何况因为发现的早，楚老爷子的身体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楚生之前有一句话老爷子觉得他说对了，那就是：养不教，父之过。

    他对女儿的愧疚，实在是太深，太深。

    “老子这一辈子天不服地不怕，只要我不想死，阎王爷也别想收了老子！”楚老爷子忽然自语道：“老子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老子自己收拾！留给孙子算什么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