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他看强，我看弱

了几十年公务员的林父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偏偏，他刚才的做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且林父的这句话还是在他有意无意地冷落了林深时几十分钟后开口最先说出口的，这就不得不让人充分提起紧张的心理。

    林深时斟酌了片刻，才回答说：“我父亲从商，母亲已经退休在家休息了。”

    按理说，他这话几乎等于没讲，回答得很空泛，但林父问他这事似乎也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特别准确的答案。

    在听到林深时的答复后，他就拿着茶杯点了点头，低声念叨了两遍：“从商，从商……”随后又抬起头来问：“林先生现在是在首尔工作对吧？”

    “对。”林深时正襟危坐地颔首。

    “那以后肯定是要回去中国的吧？”

    林深时稍稍一顿，最后仍然一点头，说：“不出意外是这样。”

    林父听后就“嗯”了一声，面上无喜无怒，完全看不出情绪来，但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这位未来岳父心思的林深时却禁不住地暗叹口气。

    大约又过了几秒，林深时就听对面的林父说：“有些话，在我的角度不应该说，或者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说。只是我前面想了又想，现在看到你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咱们俩之间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林父说着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低头像是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抬眼瞧瞧林深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中年脸庞上头一次露出了皱眉的复杂神态。

    “我觉得，你和允儿不太合适。”他用非常坦诚的口吻说着这番定下结论似的话，“我很担心你们俩的未来，我很担心你们不会有好的结果。”

    林深时正要张嘴说话，坐在对面的林父就挥挥手打断了。

    “我从小就教导允儿要做个知礼的人，没想到我自己今天就当了个坏榜样。我为我之前的表现向你道个歉，你也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咱们俩再谈谈，怎么样？”

    林深时欲言又止，最终就在林父认真的注视当中默然地点了点头。

    见林深时没有动气，也没有急不可耐地想要向自己口头上证明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林父舒了口气，脸上也不再掩饰欣赏的意味，只是他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一种讲不清楚的复杂感。

    林父喝了口茶，应该是整理好了言语，重新开口说：

    “我知道你估计已经猜到了一点我刚才那么说的理由，心里面现在没准都有了一份待会儿要如何说服我的腹稿，但我想说的是……你们没结过婚，有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说到底，恋爱和婚姻其实是两回事，恋爱的时候，多数看嘴巴上说得漂亮就行，结婚之后，那就得看你实际做的是什么了。”

    “所以说，你别看电视剧、电影里面，那些岳父见女婿，好像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多么真挚就可以把一切困难都解决了，那是假的。”

    “说实话，我不爱听你现在承诺些什么，当然不是怀疑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现在是真心的，我信，可我要的是你以后一辈子都是真心的。”

    “而且，有些事不是你们小俩口爱不爱对方、能爱多久的问题。”

    “深时……我这么叫你可以吧？我打听过你的一些事情，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我并不介意允儿嫁给外国人，哪怕她是所谓的少女时代，她是什么国家符号，我们家，还有那丫头自己心里都清楚，她一旦外嫁的话，外面的舆论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儿女大了，总是要住到外面去，虽然没准距离会远一点，但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

    “可问题是，我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外国人的同时，还把她嫁给一个我没办法安心把女儿托付给他的对象。”

    林父的手屈指叩了叩桌面，继续沉声地说：“我们这一辈，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会说，女儿可以往高了嫁，但最好不要太高……深时，以你现在的年纪和你现在拥有的东西来说，你们家对我们家来说，就是太高了。”

    当林父的这一句话说出口，从头到尾安静地端坐在他面前的林深时也就彻底明白了过来。

    很罕见的，他第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

    同时，他的脑海里还莫名地想起了先前李溪午背着他找上允儿的那一次。

    在那一次的谈话里，来自林允儿面前的那道目光，全是看到了她自己和她家庭的缺点，而今天林深时面对的这道目光，说来好笑，对方在他身上看到的全是优点。

    这两次的事，对象不同、立场不同、所说的内容也不同，但诡异的是，他们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