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殖装

为太久没有运动，有些萎缩的症状，他像条死蛇一样在床上挪动着身子，好不容易才坐起来，把腿挪到床边，脚掌触及到冰凉的地面，居然有种微微的疼痛感。他试图站起来，但是两条腿一点儿力量都使不出来，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上，有些狼狈，试图爬起来。

    背后有脚步声。他在地上用手支地撑起身子，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一样费劲，然后有人从背后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顾南明还以为是护士，说了声谢谢，一扭头，看见的是林雀。

    他微微错愕了一下，林雀笑容明媚，简直有些晃眼。

    “你做的是全身再修复手术，身子虚弱，不过看上去这些天恢复得还不错嘛？”

    两人凑得很近，林雀搀扶着他的肩膀，顾南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拘谨地笑了笑：“医生都说我恢复得很快，说可能不用半个月，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可惜现在自己一个人还是站不起来……你怎么来了？”

    “总得来看看你。你是我捡回来的，在新西府又没有认识的人，我得负责。”林雀耸了耸肩，顾南明玩笑道：“怎么感觉你像是我的监护人。”

    “差不多。”林雀点头，然后看了一下窗帘：“你是想到那边去？”

    “想看看外面。”

    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是挺简单的一个要求，林雀没有多说，搀扶着他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不甚明亮、甚至有些灰暗的日光照进来，顾南明在窗前愣住。

    冰天雪地，工厂中焊火闪耀，巨大的锅炉房冒着蒸汽。他看见成片拥挤的楼房，暴露在外错乱复杂的电梯系统，还有楼与楼之间纵横交错的天桥回廊，曲曲折折有如迷宫，高矮建筑堆叠交错，粗大的管道像是城市的血管一样通向各处，狭窄的街道上人群川流奔走，清洁人员扫着路面的积雪，一块巨型屏幕上正在播放“劳动创造未来”之类的标语。

    原来医院内部的窗明几净都是假象，那种拥挤、狭窄和喧嚣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顾南明趴在窗上，怔怔地向外看去。

    那种杂糅了黑暗废土与科幻未来的画面如同一柄大锤直击脑海，冲入灵魂的最深处。

    陡然之间，他感觉自己背后毛孔都张了开来，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顾南明喃喃道：“壮观......”

    林雀颇为自豪地笑起来：“怎么样，比你们巢城好多了吧？”

    顾南明点了点头，又有些奇怪起来，想起林雀当时穿的那件作战服，那种外骨骼似的服装感觉像是出自一个科幻世界，有种超越时代的先进感。他有些懵逼地看着林雀，林雀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那天穿的那是…….”

    “你说那个啊……”林雀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瞧你这乡巴佬啥都不懂”的玩味来，解释道：

    “那叫殖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