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镇住了他,齐晟收回了目光,无声地笑了一下。
像卢文这种人,骨子里就带着不安分。
所以,想要用卢文,头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得镇的住他,让他害怕。
只要镇的住他,他就会乖乖听话,成为最好用的鹰犬。
自主权这种东西,卢文不配拥有。
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也不适合卢文的主子。
“你如今在哪里当差?”
齐晟这是在明知故问。
早在卢文第一次出现在东五所的时候,张起麟和梁靖就已经分别把卢文的资料放在他的案头了。
因着长宁侯老侯爷早早瘫痪在床,爵位已经传给了卢文的父亲。
卢文虽然是嫡长子,但自幼就不得父母喜爱。
他的父母一心要把家里的爵位传给小儿子,哪里又会舍得浪费家里的资源,给卢文求个官职?
所以,齐晟知道,卢文如今除了那个摇摇欲坠的世子之位,就是个白身。
但他还是问了,他就是要激起卢文的羞耻与不甘。
对卢文来说,这些东西,都可以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其实,齐晟是很欣赏卢文这样的人的。
因为,这样的人纵然不好掌控,却从来不会怨天尤人。自己想要什么,就会一心奔着那个目标去,谁也动摇不了他。
齐晟相信,无论在位的是谁,卢文都会有一番作为的。
果然,卢文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很干脆地说:“回殿下,臣如今并没有差事在身,只盼能有机会,为殿下分忧。”
哟,这顺杆爬的能力,颇有他的几分风范呀!
齐晟笑了笑,说:“我这里还真有件事放心不下,却又不可能时时去盯着的。”
卢文眼睛一亮,跪了下来,“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起来,起来,没那么严重。”
齐晟虚扶了一把,“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多谢殿下赐座。”
这是近几个月来,卢文第一次和太子说上话。
他发现,如今的太子,和做睿王的时候,果真是不同了。
如果说,做睿王的时候,殿下是浑金璞玉,如今却已经是精心打磨过的,哪怕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谁也别想夺走他的光彩。
细心的卢玉还注意到,虽然都是太子,都住在东宫,但殿下却不像成王当初一样,张口闭口称孤道寡。也并不像成王一样,总是高高在上地端着。
可是,殿下只平平淡淡地自称一句“我”,他就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不敢倾斜晃动分毫。
殿下态度平和,并没有端着架子,可他就是不敢在殿下面前耍半点儿小心思。
从前侍奉成王的时候,他虽然也有对储君的敬畏。
但偶尔的,他心里也会闪过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就什么都有了。
如今面对这位殿下,卢文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贵胄,气度雍容”的人存在。
成王不是太会投胎,而是太不会投胎。
本来是一块还算漂亮的石头,却偏偏遭遇了太子殿下这块绝世美玉。
珠玉在侧,相形见绌。
也就怪不得陛下非要易储。
卢文暗叹了一声:我以前,可真够瞎的。如今吃这么多的苦,也是真够该的!
他的这些心思,齐晟可不知道。
但齐晟却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态度更恭敬,也更谨慎了。
很好,这就是齐晟想要的效果。
齐晟若无其事地说:“你也知道,我和五哥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来了,婚期也已经定了。”
卢文笑道:“臣还未恭喜殿下。”
“同喜,同喜。”
齐晟回了礼,接着说:“五哥年长,所以婚期在我之前,比我早了三个月。我就担心,内务府那边为了赶进度,会在五哥的婚礼上有所怠慢。”
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卢文也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色,用以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是真心的。
卢文不免羡慕起来。
——都说皇室亲情淡薄,但太子殿下和端王殿下自小就要好。哪怕太子殿下这个弟弟越过了端王做了太子,两人的关系也依旧为人称道。
反倒是他们这个已经在走下坡路的勋贵之家,为了一个小小的爵位,两兄弟还要相互算计。
但卢文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他很快就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因为,那些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殿下放心。”
卢文坚定地说,“臣这就到内务府去,替殿下看着,绝对不让人怠慢了端王殿下。”
齐晟笑了,“有你去看着,真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