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不想,赵栋成就从林立的胳膊腿之间硬挤了过去。他用膝盖把马元勋顶到一边,双手撑住栏杆,把上半身连同大半个肚子都给探了出去。这让他离羽林骑兵多少近了一些,能看清领头军官腮帮子上的蛮横肌肉,对方瞪眼吼过来时,骂词听的也是格外清楚:
“坐好!破吊毛新兵蛋子,都给老子乖乖坐好!马上开拔,谁再敢大声喧哗,脱裤子军棍伺候!”
赵栋成像被火炭烫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缩回货箱。他有经验,遇上这种既有本事又有本事的狠角色,最好不要当面顶撞,可他管的了自己,管不住别人。一个东汝州的刺头大概是想显摆本事,故意喊上三个脏兮兮的跟班,从他们那辆货车跳下来跟宿卫羽林当面硬干。
无知者无畏这个词,形容这四个货再确切不过。他们把老家那套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弯腰驼背伸脖子斜眼,指着羽林军官的鼻子破口大骂捎带人身威胁,好多土词连赵栋成听了都觉得脏耳朵。结果,那边压根就不接腔,十匹大马通通通通冲过来,把这几只傻鸟布口袋一样撞出去三步远,四脚朝天当即晕厥不起。
这个警告让猎场上的新兵一下变得安静。无人再有疑问,从许蔡七州招募来的这一千多名壮丁,就这样默认了新来者的领导地位,稀里糊涂地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离开了臭烘烘落满人畜便溺的猎场,踏上了自西向东通往汴京的官家大道。
北风拂过黄河河面,蓄满充斥沙土味道的潮湿腥气,就像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摇动绿中带黄的低矮邙山。就像颍镇地面的任何一座凸起物那样,这座懒洋洋长满树木的小山也是天子的所有物,委托给节度使王继勋暂时代管。然而,赵栋成从报名按手印到坐着货车出郑州,无论所有者还是管理者,始终连一眼都没瞧见过。
许州州兵把他从长社县城领到黄河边上,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节度使的忠武军就像看押犯人一样把他束缚在栅墙之内,除了送饭、巡逻,就是跟心怀不满的新兵打架斗殴。现在,不经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酒宴,他和这群新兵又被直接转给了京师中兵,又凶又暴连句话都不让问的京师中兵。赵栋成当年不止一次进过州府南监,在他看来,那些活该死行瘟的监禁卒,在刁难人的程度上恐怕也不过如此。
自从大车出发,新兵们就一直都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皇帝着急要兵,催着王继勋赶快送人上路?还是郑州也闹了白莲教或者太虚,弄得王继勋根本没空出来送行?从队头到队尾,到处都在议论纷纷,就连货厢颠簸也没有影响人们胡扯八道的热情。荥阳马元勋、鄢陵牛桃棒、汝南杨一华,以这几个大嘴巴为首,前前后后四十辆车讨论的那叫一个热闹,你递一段我传一句,直到夹在中间的赵栋成再也忍受不了,挥拳跺脚,只一句话就把这些话题给全部终结掉:
“喷那么多管毛用?咱自己还不是让人随便捏,还有空操心别谁?”
这句话相当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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