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彩映低身应了,无忧静静望着李世民背影,突然发现,亦消瘦下许多……
李世民来到外殿,戴胄连忙施礼拜倒:“深夜惊扰陛下,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摆摆手,坐在镶龙雕凤的龙椅之上,慢言道:“何罪之有?戴爱卿,可是有何要事?”
戴胄忙递上手中奏本,急道:“陛下,山东、河南、幽州等关内几十州县相继大旱,今年颗粒无收,租赋无见,还望陛下速速下旨,赈济灾民,以免……”
“为何不早报!”
李世民持着奏本的手微微颤抖,眼看折上之言,大旱自去年起便已露出端倪,今年更是大面积暴发,已有这许多时候,却为何迟迟才报到自己这里,不禁大怒:“民部尚书可是唐俭?”
戴胄身子一颤,回道:“正是!关内各州县于去年陆续奏本,但……皆不知为何石沉大海!”
“哼!”
李世民将奏折重重扔在地上,眼神如火:“唐俭,朕回头再治他的罪!速速传朕旨意,在各地灾区速速设下义仓,赈济灾民!”
“是!”
戴胄应了,却仍恭敬在当地,未去,眼神略有为难之意:“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李世民心绪显然已躁,怒道……
戴胄再一礼,将头垂得更低:“陛下,关内大旱拖有许久,可是……可是陛下却一连几月寻访各地名厨名医,为皇后医病,这……这奏本石沉海底,陛下并不知天下灾情之事,百姓恐并无从获悉,故,臣听说,现关内许多地方,已是民怨四起啊!所以
陛下,臣斗胆望陛下以天下为重,勿要……勿要……”
戴胄说至一半,已然说不下去,是啊,如何说呢?李世民寻访名厨名医,只因不知天下灾情,何尝能够怪他?而皇后是他结发妻子,作为丈夫忧心妻子病情,又乃人之常情,只是,他不仅仅是个丈夫,是个男人,他——更是这大唐一国之君!
李世民眼光微微一滞,望向欲言又止的戴胄,他虽未能说下去,可心里已是明白,深深叹一口气,沉声道:“朕,明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世民次日以怠于政事之罪将民部尚书唐俭免职,可他知道,无数奏本石沉海底绝非一个唐俭所为,恐怕幕后之人仍在宫中某个角落扬扬得意……
李世民虽下旨开仓放粮,可民怨已积压太久,再加上有人不住煽风点火,便非一朝一夕可能平息……
天下民间,皆言帝王不顾民间疾苦,无忧亦有所耳闻,深感内疚……
李世民心怀深深忧虑,不想令仍在病中的无忧担心,便来到向来顺他心意的韦贵妃处,望着窗外月光冰凉,心亦是如此……
“陛下定累了吧?不如早些安寝!”
贵妃身姿娇柔极诱,一身桃粉色流丝纱披巾,微遮了玉体含情带媚,纤手端了馥香清茶,递在帝王手中,艳眸浅浅留情……
李世民只伸手接过,心思却并不在她挑逗的情态中,英俊脸廓令人心旌生曳,却冰冷得不着一丝感情……
“朕,问你件事情,你可要据实相告!”
君王声音沙哑低暗,眼神仍飘离在冷冷的月色中,不肯移视:“那时,后宫流言,你……是从何听说?”
贵妃神情微微一动,瞬间消没:“陛下可是说……邱盛造谣之说吗?”
“嗯!”
李世民只低低应了一声……
贵妃心思陡然一转,微垂了首,掩去眉心些许刻意:“也是听下人们相互传言的!”
“哼!”
李世民倏地转过身来,眼神疾厉,突地紧钳住贵妃娇细的手腕:“道朕会信吗?下人们传言,敢传到上人耳里吗?即使敢,又有谁有胆子闹得如此满城风雨,后宫之中人人尽知?怎么连你……也不准备跟朕说实话吗?”
贵妃眼池微微一凝,慌忙抽出玉手,跪下了身去:“陛下息怒,非妾不言,只是……只是妾若说出口来,难免有携怨报复之嫌,妾实不愿妄担了这个罪名,而令人生厌!”
李世民望望贵妃神色恳切,稍稍稳定了口气,道:“是谁?你且但说无妨!”
贵妃跪在地上,眼神闪至赤红地板上,颤声道:“乃是……听……淑妃侍女所言!”
什么?
李世民腾地站起身来,贵妃之言实在出乎他所有意料,杨如夕?怎么会是……杨如夕?一定不会的,怕她也是听旁人说的吧?一定是的!
转念一想,心中却生了异样,杨如夕典雅高贵,若真是听人说了,恐也定会警戒下人,勿要胡乱传言,又怎么会……
眼神中仍有将信将疑,杨如夕在他的心里,向来完美,只是清高、骄傲些罢了……
转身向永仪殿门口走去,贵妃艳眸倏地一转,急道:“陛下何去?”
李世民脚步一顿,眼风微微侧斜:“芙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