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挣扎着尖叫起来,感觉快要窒息了。
“我要用灵力,剥夺你说话的能力。你再也不能说一个字。”
莉亚感到有一阵风直蹿而上,扫过楼梯。很久以前,暴风雨的那个晚上,当大主教将风雨平息下来的时候,她也有同样的感觉。没错,那就是灵力。
科尔文松开抓着斯卡塞特喉咙的手。斯卡塞特赶忙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嘴唇嗫嚅着,但是发不出声音,随后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科尔文抓住他的腰带,借了把力把他从地板上拎起来,扯下腰带后,又推了他一把,斯卡塞特跌回地板。科尔文从皮带上解下剑鞘,示意莉亚跟上他。
他们从后门逃出了驿站,布兰特在那儿牵着马等他们,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他俩便迅速上了马。
可还没等他们走远,治安官和他手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抓住那个姑娘!”阿尔马格大吼一声。
科尔文狠踢一下马肚子,“抓住我,抓紧了!能抓多紧就抓多紧。不,你得用尽全身力气抓紧我!手指交叉握住,否则你会被颠下来的。快点——马要开始飞奔了。”
莉亚以为马儿早开始跑了,谁知现在才是来真的,马儿飞奔起来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她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先是有些害怕,转而又雀跃了起来。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斗篷上的帽子跟着马儿的节奏,一下一下打在她背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依稀还能听到士兵们在他们后面的叫嚣声。但是因为村民挤在一起,只能用跑的士兵根本没法赶上一匹奔驰的烈马。马儿跑得太快,莉亚有些跟不上节奏,觉得自己就快要掉下去了。
“我要滑下去了!”她大叫一声。
科尔文用一只手臂紧紧压住她的双手,虽然有些疼,但好歹稳住了。
“用你的脚夹住马肚子。紧紧抱住我!”
人群里有个人叫了一声莉亚的名字。她刚回头,就差点失去平衡。
“别扭来扭去!”科尔文低吼道:“抱紧我!”他又踢了一下马肚子,莉亚感觉他们两人和马像是腾空而起,飞离地面。
她琢磨着是谁在叫她。脸颊紧贴在科尔文的后背上,他的衬衫都湿透了。因为长时间用力抓紧科尔文,莉亚的肌肉都开始酸疼起来。从小到大,她不是揉面团,就是搅奶油,她的双手和双臂一直是强有力的工具,从不曾有一刻罢工。她紧紧抱住科尔文,即便马儿迎着风,跑得飞快,颠簸得再厉害,她也没有松开。两人沿着乔克维尔大街一路往下,沿途经过大教堂的东墙。米尔伍德大教堂的尖顶高耸入云,他们不断往前,教堂也不断缩小。
莉亚看着大教堂的轮廓渐行渐远——那里是她的家。直到昨天,她都未曾离
开这里。打记事起,她便在大教堂的厨房度过无数个夜晚。帕斯卡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陡然一阵心痛,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没有好好和她说声再见。目光越过墙头,可以看到大教堂围地中巨大高耸的橡树,柔嫩的枝条在风中来回飘荡,像是在和她告别。她再也不能回到米尔伍德了。这么一想,心头便如被钝器袭过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她别过脸看向另一边,也好眼不见为净,不再勾起这往日的岁月。东边的托尔山逐渐映入眼帘。托尔山离大教堂不远,从任何方向看去,它的山顶都是这片土地的制高点——山顶光秃秃的,陡峭的山坡上有零星几圈树林。小时候的莉亚就被托尔山深深吸引,但是它离大教堂太远,和索伊两个人肯定走不到托尔山,更不要说上山下山一趟,在天黑前赶回大教堂。乔恩·亨特去过山顶上许多次,总是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儿的景象,这便是她对这座山的全部印象。“莉亚,山顶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没什么意思。这百里区里比它景色美的多了去了。”可即便他每次重复一样的话,莉亚却愈发喜欢这座山,虽然感慨自己并无机会前往。
治安官和他的手下要花多少时间备好他们的马鞍?还有多久,就会赶上他俩?她不过是个贱民,只知道大教堂两边的中心街市和乔克维尔大街,这里她并不熟悉。如今,后有治安官,前有国王的军队,所以想都不用想,这条路并不安全。
莉亚抬头看着托尔山,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如果他们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是一个逃跑的方向——十字圣球就会为他们指路。
“快停下!”莉亚说道。
“你疯了吗?”他回头说道。
“不,你别忘记还有国王的军队。你看,圣球!我有十字圣球,它可以指明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科尔文猛地一拽缰绳,可马儿却还不愿停下来。他又使劲儿扯了几回,双脚紧紧夹住马肚子,即便马镫上连马刺都没有。烈马喘着粗气,蹦了几下,依然意犹未尽,还想撒开蹄子奔跑一番。科尔文嘴里念念有词,马儿渐渐平复,终于停了下来,甩了甩马鬃。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莉亚打开腰间的袋子,拿出十字圣球。因为一直紧紧抓着科尔文,突然放松下来,她的手便有些抖,都快拿不住圣球了。
她集中意念,“请指给我们一条前往温特鲁德的路,要安全。”
两根神奇的指针又转了起来,又快又灵敏,最后直指东面的托尔山。
科尔文看着指针所指的方向,“它现在指向东面,可温特鲁德在另一边。上次你问它的时候,它明明指的是西面。这说不通。”
莉亚表情严肃地看着圣球,“告诉我温特鲁德在哪里?”
两根指针转了一圈,又指向了西面。
“怎么给我们指了两个方向?”
“告诉我们可以安全抵达温特鲁德的路。”莉亚说罢,两根指针便又并起来,指向托尔山。圣球的下半部分冒出几行文字。
“温特鲁德怎么能有两个方向呢?”科尔文有些不解。
可是莉亚却明白过来,“因为它了解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它知道去温特鲁德的路线,也知道其他事情,比如,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去温特鲁德最安全的一条路线,就是我们先去托尔山。我们现在就去那儿,如果圣球所指的方向有变,我会告诉你的。”
“真的可以相信它吗?”
“你觉得自己可以找到另一条路吗?”莉亚依然绷着脸。
科尔文吹了声口哨,轻轻抽了抽缰绳,马儿便带着他们离开主路,进入树林。他轻轻踢了一下,马儿便一头扎进白桦树林,马蹄卷起地上的小树枝和散落的叶片。白桦树棵棵挺拔笔直,树枝苍老遒劲,树干粗大,在风中微微有些摇晃。树荫下有些阴冷,莉亚心里一颤,有些想哭。她有些厌倦了这条逃亡之路上的恐惧。
穿过树林的屏障,他们来到托尔山的山脚下,眼前是一个缓坡,不远处,有一座带围墙的花园。乔恩·亨特以前从未提到过这个花园。莉亚本能地感到,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科尔文回头看着她,汗珠从面颊上滑落。
莉亚点点头。两人沿坡而下,穿过石墙的门洞。身后隐约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科尔文用力踢了下马肚子,莉亚一手紧紧抓住他,一手用力将圣球摁在自己肚子上。
要想真正掌控灵力,只有一个方法,这唯一的方法,便是你要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控它。灵力才是掌控你的那一方。当你试图强迫它,命令它,又或者试图掌握主导权的时候,灵力便如惊弓之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因为灵力知道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意念。它清楚知晓我们会如何使用它。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算计与阴谋。但是,你若想欺骗灵力,终将失败。如果有人追随它的意念,灵力便会如约而至。如果我们遵循可使灵力生生不息的原则,它便会在我们心中长盛不衰。骄傲便是杀死它的毒药。事实上,人类的自然情感中,没有一种会如骄傲这般难以征服和抵御。你需要尽自己所能,与它进行长期斗争,厌恶它、打倒它、遏制它、压制它。它永远不会消失,却时不时地探出触角。你甚至可以在大教堂里看见它。即便是我这样一位大主教,也仍需设想,我已经完全克服自己的骄傲,为自己的谦卑而自豪。
——卡斯伯特·雷诺登于比勒贝克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