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丰从房间里出来,背着手,闲庭信步的样子。张幺爷蹲在天井的大门口正抽叶烟,看见兆丰出来,就站起来,一副对兆丰尊崇备至的表情。
张幺爷这人也是比较讲究的,兆丰和白晓杨谈话的时候,他故意要离得远远的。他怕被误解偷听了别人的私房话。
张幺爷朝兆丰说:“和小白说完了?”
兆丰说:“说完了。”然后就要朝外面走。
张幺爷却说:“不吃了晚饭再走?”
兆丰说:“不吃了,还有几十里路要赶,就这么走回去,估计天也快黑了。小杨子就托给你帮着照看了。”
张幺爷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正说着话,张子恒走了进来。张幺爷看见张子恒进来,眉头皱了皱,说:“子恒,你来得正好,老前辈要走,你送送。”
张子恒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被张幺爷派任务,愣了一下,兆丰却说:“不用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麻烦。”说着已经几步走出了大门。
张子恒和张幺爷都站在门口,没有挪步了。
张幺爷说:“高人就是高人,连做事都干脆得很!”
张子恒说:“幺爷,我来是给你说个事情。”
张幺爷有点烦张子恒了,说:“你又找我有啥事情?”
“我觉得喜哥还是有点脑子不清醒,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说话还是不大正常。”
“这小子啥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刺激?说两天胡话也正常,过两天就好了。”
“可五婶担心得不得了,怕喜哥又和张子坤一样。”
张幺爷想了想,说:“也说不定。要不明天我让那个兆丰给喜哥看看?让他给喜哥驱驱邪。”
“那你刚才就该让那个兆丰老头给喜哥瞧瞧啊!”
“你刚才不是没给我说喜哥这个事情吗?”
“你不是把我支走了吗?”
张幺爷看着张子恒,眼神冷冷的,说:“以后你别屁大的事就跑我家里来惊风活扯的。我家里有客人,怕闹!你有闲工夫还是多去看看村子里的那些老老少少的。一会儿你就去祠堂的坝子上给他们说,都可以回家了,村子里没有脏东西了。”
张子恒觉得这个张幺爷的情绪有点喜怒无常的了,就说:“幺爷,你也别烦我老朝你的家里跑。其实我心里明白,你幺爷一定藏着掖着事情,怕敞阳了。”
张幺爷一听张子恒说这话,嗓门立刻就大起来,说:“子恒,你狗日的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啊,你说我幺爷藏着掖着什么了?老子在卧牛村大半辈子,做事从来光明磊落的,行得正坐得端。你狗日的倒敢给老子定性了!你说,老子在你面前藏着掖着什么了?”
张子恒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执著地盯着张幺爷,这就把张幺爷盯得有点心烦意乱了,眼神朝一边晃悠。
过了一会儿张子恒才说:“幺爷,你这么大嗓门干啥?有理就是轻言细语也可以把人说通的,以理服人嘛!你嗓门越大我越觉得是你幺爷心虚。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你嗓门大就把我威吓倒了啊?”
张幺爷被张子恒具有挑衅行为的话给弄毛躁了,嗓门更高地说:“你狗日的今天是故意来给老子找茬的是不?亏你幺婆婆小的时候那么疼你。狗日的整个一个白眼狼!”
张子恒却说:“幺爷,我们说话可不兴把幺婆婆扯进来。幺婆婆对我好我晓得,你对我咋样我也晓得。”
张幺爷说:“老子对你咋样?”
“还可以啊!”
“那你狗日的现在还偏偏在老子面前扯怪叫?”
张子恒说:“幺爷,你别老是觉得村子里就你聪明。有些事情是你藏着掖着能行得通的吗?”
张幺爷感觉张子恒话里有话,就说:“你狗日的究竟想给老子说什么?”
张子恒说:“我说什么?你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大活人,我不先过来理抹一下能行吗?你难道不晓得前段时间碑石堰大队闹特务,发报机都搜出来了,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现在还在班房里关着呢!你是不是要等着大队书记那狗日的带着民兵过来理抹?到时候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藏着掖着。”
张子恒话一出口,张幺爷顿时就哑巴了、傻眼了,在张子恒面前的气焰萎了半截。他朝白晓杨的房间里望了望,把张子恒拖到外边,放小了声音说:“你狗日的咋会想到特务那档子事上去呢?有那么漂亮、心地善良的特务吗?”
张子恒却说:“电影里的女特务哪个不是妖里妖气的漂亮得很?”
张幺爷又开始翻起眼睛瞪张子恒了,说:“你狗日的还有没有良心?啊?人家的老公现在还一个人在老林子里守着呢!再说,小白的样子妖里妖气的吗?”
张子恒说:“我只瞟过她一眼,我咋知道?不过我感觉她漂亮得有点不正常。”
“哪点不正常?”
“我长这么大就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不是仙女就是妖精!”
张幺爷骂道:“老子先给你狗日的打招呼,你狗日的别动歪心思,不然看老子不捏死你!”
张子恒说:“我说我动歪心思了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屁颠屁颠地老朝我家里跑个锤子!”
“幺爷,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连我都信不过了。我心里不服啊!”
“老子凭啥信得过你?现在这世道,人整人,鬼整鬼,尽是坏人整好人,好人倒大霉!老子哪个都不信!”
张子恒立刻呵呵地笑了,说:“咋样?幺爷,你招了吧?我就知道你对我瞒事情了。别以为你上点岁数就鬼祟得天衣无缝了,我几年兵是白当的了?”
张幺爷一脚朝张子恒踢过去,说:“你再在老子面前咿唔呀呜的,看老子把卵蛋给你狗日的踢爆了。”
张子恒居然没有躲闪,让张幺爷踢了一脚,只把腿上被踢上的泥巴掸了掸,说:“幺爷,你咋越来越没有修养?动不动就撂蹄
子?我要是一闪,你踢空了,你这把老骨头经得住摔几下?呵呵……”
张幺爷被张子恒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说:“你狗日的别给老子耍嘴劲,说,你究竟想对老子说什么?”
张子恒想了想说:“其实幺爷,我从开始就知道庹师和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亲戚。刚才我又诈了下幺婆婆,幺婆婆也承认这个事情了。”
张幺爷立刻把手叉腰杆上,说:“子恒,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哈,诈起你幺婆婆来了。你行!”
边说张幺爷边朝张子恒竖起了大拇指。
张子恒笑道:“幺爷,你别那么紧张行不行。我其实是先来给你敲个警钟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是没有问题的,你幺爷想捂的事情我肯定会帮你捂。可是,村子里另外的人会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我就不敢保证了。况且那个女的又长得那么出众,太惹眼了!幺爷,我看说不定还真是个麻烦事。”
听了张子恒的话,张幺爷的表情显得有点踌躇了,犹豫了一阵,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可咋整?”
张子恒这时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晓得你幺爷肯不肯?”
张幺爷说:“说。”
“要想不被大队上派民兵来查这个事情,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张幺爷一惊,说:“咋样子先下手为强?难道我们先把小白和庹师逮起来,然后送去大队上邀功请赏加工分?”
“幺爷,你咋尽把我朝坏处想呢?”
“你不是说要先下手为强吗?”
张子恒说:“我的意思是说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庹师和那个小白藏起来。就是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到大队书记的耳朵里去,他带着民兵查起来,我们就说人早走了,这个事情不就敷衍过去了吗?如果这两口子真要是一直住在你家里,你不光保不住他们两口子,就连你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我就是想帮你都没有办法了。大队书记冯蛋子那鬼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子恒的话还真把张幺爷说得忧心忡忡的了,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些话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现在小白又在月子里,落难的人,都够不容易的了。你说这个事情咋整?”
“我不是说了先把这两口子藏起来吗?”
“藏哪儿?藏你家?”
张子恒说:“幺爷,你别又朝歪处想我。我可真的没有动过不该动的心思。再说,我就是想让你把小白藏我家里你也不愿意是不是?况且我家里那副惨样,连只耗子都藏不住,更何况这么俩大活人?”
张幺爷说:“那你说藏哪儿?”
张子恒说:“我已经想出了个绝好的地方。”
“哪个地方?”张幺爷眼睛发亮地看着张子恒。
张子恒也看着张幺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
张幺爷着急起来,说:“你倒是赶紧说啊!”
张子恒终于说:“藏卧牛山的蛮洞里。卧牛山里那么多蛮洞,有的蛮洞还四通八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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