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安能辨我是雌雄，狗熊 第八十四章：战后

杀战，两派的精英修士，组队成列，在漫漫边境线上听命游猎。

    有时候，这条边境线会度过数十年风平浪静日子，但更多时候，总有战火在此间交织，绵延，新来者死了，后来者会把尸骸埋葬，记录下他的身份，等待更多的后来者。

    “五月二十三，途中遭袭，吾初尝实战，侥幸获胜，幸哉幸哉……”书写到此，秦梦琉指尖稍稍停顿，待叹息后，才继续勾勒刻划道。“今方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真意，似有所得，似有所失，余因心中驳杂，故难描述……”

    空气沉闷，撰写又一次陷入停顿，秦梦琉踱步窗格，或许是想借外边凉风，让心头烦闷稍散。她现在活像思路枯竭，身心不畅的写手，怎么也凝不下笔尖。

    “在想什么？”感受心律变迁，娜扎儿悄悄探出头来，与契约者闲聊。

    “没想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失落，还有些不太舒服……”叙述者耸耸肩，故作欢笑道。“或许这就是战斗后的空虚吧，周围都太平静了，让新猎手觉着有些不太习惯！”

    按照正常情况而言，敌我两派修士交战，人数是我方占多一位，死者上我方是敌方的两倍，怎么也是一场大败。要严格追求起来，地字区十一号巡逻队首当其冲，陆思雅等六人铁定负上“查敌不严，纵敌害命”的责任。

    可谁料，结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五人一尸才刚回龙泉城驻地，便被金丹真人微笑召见。那梅姓真人

    满口“同舟共济”“三派一体”的虚晃词眼，待勉励数句后，还特地给巡逻队五日休整假期，实在叫秦梦琉搞不明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贫胸萝莉懒懒打了个哈欠，淡淡评价说。“成功时人人是英雄，失败时人人争英雄，正好又碰上你们这帮联合部队，难免顺其自然……”

    青丝婉柔，少女苦笑了声，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事实的确如娜扎儿所言，地字区十一号巡逻队并没被上头斥责，反成了战报里的“英雄”，获得通传和表扬。

    或许是为掩盖己方战力空虚的现状，也或许是为加强与天目宗、括苍派的盟友联系，龙泉城在傍晚的战报上，将队里六名修士皆鼓吹成“英雄”。称他们遭遇突袭临危不惧，冷静判断，英勇奋战，成功毙杀武夷派三名资深猎手，更令杨波这恶贯满盈两手沾满栖霞派修士血腥的屠夫，得到回报，死无全尸。

    原来，即便当事人尸身皆成灰烬，可凭些许法器残片和某些来源不明的可靠消息，栖霞派还是很快作出判断——武夷派前任第四狩猎队队长杨波，战后既没返回武夷派宗门驻地，亦无其它生还迹象，应该是在当日被秦梦琉所击杀。

    要知这杨波可不是小鱼小虾，他是武夷派内颇有声名的筑基修士，在龙泉一线的筑基击杀数已经超过十五，甚至有美名曰“杨攻攻”，吹嘘其攻无不落，攻无不克。

    当然，这位“杨攻攻”现在已调侃成“杨公公”了，至少整座龙泉城里都在谈论这位没下面的反派角色，也或许这低品名号在不久后，还将传到三派统治区内各地，被说书先生编成段子传唱，名留千古，遗臭万年。

    “你不觉着这很惭愧吗，我们就这样被通报成‘英雄’了……”

    眺望窗外，乌云翻墨遮空，甚至无星月光辉透下，沉沉而寂寂。

    “有什么好惭愧的？”幻影坐在秦梦琉肩头，半趴提问。

    “那个杨公公是不是你击杀的？”

    “是！”

    “那你想被旁人当英雄看呢？还是想被栖霞派当罪人审？”

    “我可以选择‘其他’吗？”少女不悦地提出异议。“这两项我都不愿意选……”

    “抱歉，上头只给你这两个选择……”娜扎儿探手做无奈状，接着补充。“所以说，你不必惭愧什么的，既然上头说你是‘英雄’，那你就是‘英雄’，不是也是！”

    “这悲催的世界……”秦梦琉无力般躺坐软榻，郁闷吐槽道。“狗屁的英雄，我现在撑死也就是英雌，感情被生活吡吡都吡出一条凶器来了！”

    “淡定吧，我的契约者！”萝莉整整头顶红帽，轻击响指道。“别人的看法始终是别人的，关键在于你自己怎么看？你是否愿意将这个英雄名头落到实处，而不是仅只在战报里……”

    深吸口气，传来门轴吱呀，远去的脚步声，似乎在表明某些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