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眩晕过后,宋潜机感到一阵微风吹来,几点潮湿凉意沾脸颊。
春雨细如牛毛,打湿灰瓦墙青石板。雨中长街静,却气氛古怪。
两侧商铺大多关着门,行人撑着油纸伞低头赶路,形色匆匆,没有人谈笑闲逛,更没有小贩叫卖。
宋潜机走了两步,放出神智探查,现除了斜风细雨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四周再没有其他动静。
然而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一座酒楼沸反盈天,仿佛集中了全城的热闹。
他细探自身经脉,身暗伤不多,且已元婴初期境界,不由松了口气。
“这次应不难了。纪辰前世虽疯疯癫癫,却不像邪佛那样荒唐,起码不会搞拍卖会。”宋潜机思量间走近热闹中心,抬眼见龙飞凤舞个大字:凤仙楼。
凤郡又称“凤仙郡”,半个郡都纪氏一族的产业和土地。
凤仙楼郡中第一高楼,也由纪家经营。
外面静的反常,这里也闹反常。
宋潜机走进门,大堂里没有一个人分神看他,似乎他们全部精力都用饮酒作乐。
没有店小二迎来问他打尖还住店,有一个中年金丹修士悄悄跟他,向他抱拳行礼:
“前辈,您来找人的吧?”
“认我?”
“您的易容我自然看不破,有幸认识您这柄剑罢了。百战不死宋潜机,从不喝酒也不赌钱,进酒楼作甚,当然来找人。”那修士意道,“您又没有朋友,找人能杀人,可需要下帮忙?小的价格公道,愿为您效劳。”
宋潜机问:“纪辰可此地?”
那人指了指楼,见他脸色不好,立刻知趣地走了。
宋潜机却听见他背后嘟囔:“宋潜机怎么也来了,他多贵啊。”
二楼人更多,气氛热烈,更有许多弹唱的人轻笑。
宋潜机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心的少年。
那少年高声道:“再十坛浮生酒!”
他正人斗酒,用一种不要命地喝法,一碗接一碗地喝。
酒液泛着浅碧色的波光,盛冰玉碗中,冒着丝丝凉气。
宋潜机皱眉,怎么又酒?
红尘酒,浮生酒。
红尘虚妄,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别再喝了。”宋潜机分开人群,摁下纪辰的酒碗。
因为这个动作,众人像中了定身符,瞬间安静下来。
纪辰脚踩登云银靴,身穿紫金外袍,扎着高马尾。
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的跋扈少爷,还仰着头用鼻孔看人:
“谁?干什么?”
宋潜机反倒送了口气,看对方衣着整齐,光鲜亮丽,应还没有疯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我的朋友,我来救。我知道肯定不信,但……”
纪辰重新打量他,这次用正眼看人:
“我当然信!我为什么不信呢”
宋潜机顿时惊喜,难道纪辰还记他?
或因为疯癫,反而更容易信别人?
他摸出一张引魂符,啪地一声,贴对方额头:“回来!”
纪辰眨眨眼,毫无反应:“回哪儿?”
众人哄堂大笑,酒液遍地泼洒。
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宋潜机扯下符纸,认命叹气:“信个鬼。”
纪辰也随众人笑起来,缓缓起身,绕过酒桌走近他:
“看看这间楼、这座城,每个人都杀我。敢跑来自称我的朋友,不就来送死吗?那我为何不信?”他笑容天真,却无端透着一股邪气,“我对赶着找死的人,一向十分宽容。”
满堂笑声戛然而止,气氛变像大街一样古怪。
“原来到了这时候。”宋潜机喃喃,“怪不。”
天后惊蛰之夜,便纪辰设阵杀全族之时。
纪星死后一百年,纪辰重回故乡,并且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
他说要惊蛰夜重返故园,清算当年旧账。
然后他光明正大走进凤仙楼喝酒,任由他的仇人们派各路人马来谈判、用尽一切段来杀他,欣赏他们挣扎恐慌,绝望疯癫的姿态。
纪家请来的高源源不断走进凤仙楼,等一个时机动。
纪辰恍若未觉,那些人称兄道弟,大碗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