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字画亦见证了他们成长。”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把他描过的字贴、画过的画、玩过的玩具、穿过的衣服,细心保存。
如今那些东西……
“这幅《源远流长》,是苏公子和朋友们合作的?”秦越在一幅山水画前停下脚步。
“嗯。我画了山水,蔺晨添了树木和旭日,曲公子题了字。”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可能。
在阿虎的利爪和蔺晨银针的作用下,明德耗了三天,练下了足能糊弄世人的四个大字:源远流长。
“咦,树木和旭日是蔺晨画的?”秦越不敢相信地道,“他会画画?”
蔺晨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凭什么展示给你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梅长苏冷笑。
“苏公子,曲公子其人,是否如他的字一般俊逸洒脱?”般若真连忙打断秦越的话。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明德对蔺晨有种特别的感情,梅长苏顿了顿,“怎么说呢?他与你们不同,除去世家公子的身份,他还是个商贾。十几岁起跟着管家行走江湖打理家业,及冠后全盘接手家族事务。这样的一位公子,与其说他俊逸洒脱,不如说他懂得权衡利弊。就说这幅字吧,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才写的。”
说罢,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般若真和秦越。
果不其然,这两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写,应该是行楷,蔺晨的话会用狂草,曲公子……”梅长苏继续道。
“等等,苏公子,你说蔺晨会狂草?”秦越张口结舌,“他虽然疏狂,但字体一向工整……”
“噗嗤。”梅长苏笑出声来,“刚刚般若公子还说到了字如其人,可你讲蔺晨疏狂、字体却工整,这不自相矛盾吗?”
“……”秦越。
“你们是在云家义诊的时候认识蔺晨的吧。”梅长苏了然地笑笑,“如果蔺晨写药笺的时候用狂草,你们觉得有几个药童能辨清他的字?”
我怎么就和你一起来了。般若真再次暗叹,硬着头皮道:“苏公子这边可有蔺晨写下的狂草?我与阿越又是否有幸一观?”
“有,我这边刚好有!”曾经的琅琊榜首能顺着他的思路走,这感觉真好。梅长苏暗笑,举步上前,从案头叠放的卷轴中取下一卷,“你们看,这幅字是我和蔺晨合写的,‘厚德载物’就是他的字。”
“‘厚德载物’是蔺晨写的?”秦越惊呼。
“‘上善若水’是你写的?”般若真亦是一脸惊讶。
“想不到,苏公子也会习狂草。”秦越喃喃道,而且真不错。后半句秦越说在了心里。
“呃,自小体弱,习不了武,只能习字了。”梅长苏笑得很真,般若真却感到头皮一麻,空指一弹点了秦越的哑穴。
做什么!秦越一边冲着穴道,一边瞪向般若真。
“能让束帮主说出‘俯首江左有梅郎’的梅宗主,我等仰视。”般若真白了眼秦越,拱手道。
梅长苏笑而不语。
“阿越,我们也合写一幅吧。”说罢,般若真从袖中摸出竹罐,搁在案头后,单指轻叩桌面。
“吱。”寸高的小猴从竹罐里爬了出来,扬起头左顾右盼。
可还没等它爬向砚台大显身手,就听梅长苏叫道:“快,快把它捉回去。墨里添了药。”
“啊!”般若真一听,手忙脚乱地把竹罐罩在了墨猴身上。
梅长苏心有余悸地道:“我这边的文书需要长年保存,因而纸墨里添了防虫的药。”
“苏公子有办法?”般若真狐疑地问。
“我不通药理,能有什么办法?”梅长苏好笑地道,“是蔺晨说的。他家开出的药方会留下一份长期保存,见我为保存文书之法苦恼,就把为他家制作药笺用纸的纸坊和墨块的商铺推荐给了我。”
“哪一家?”般若真小心地探问。
“祥云纸坊和金家墨坊。”梅长苏暗笑,故作奇怪地问,“怎么,你们不知道?蔺晨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阿真,我感觉我们认识的蔺晨和他认识的蔺晨不是同一个。秦越扯了扯般若真的衣摆,无声地道。
般若真苦笑,没有回话,小心翼翼地将竹罐放回袖中,他突然觉得有幸结缘墨猴,是眼前的公子有意相让。
想着,般若真便问出了口,在他想来,今日丢人算是丢到家了,不差眼下这次。
“苏公子,这墨猴是您……”
“墨猴啊!”梅长苏轻笑,“是堂口的弟子寻到的。可我养着猫儿,哪能再养它啊。也曾想过买下送给蔺晨,可蔺晨常年在外……恰好听说般若公子有意结缘……”
“你们不是要写字吗?来来来,我给你们研磨,写上一幅,亦好让我在其他来宾面前显摆。”
“哦,苏公子,您别忙,我们自己来就行……”秦越忙道,“听蔺晨说,您泡得一手好茶,不知我与阿真是否有幸……”
“当然!”遂,梅长苏拉动吊在房内的长绳,少时,黎纲在门外朗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取一罐初雪来。”
“是……”
“岩茶,两位是否合意?”
“苏,苏公子,那个是墨山书院的请帖?他们想请你去做夫子?”秦越眼尖,瞧见了梅长苏“随手”搁在案头的烫金红贴。
“不,墨山书院新修了一座藏,请我给他们题写匾额。哎,两位来得正好,帮我想想吧,用魏碑、隶书还是小篆?”
般若真和秦越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墨山书院的学生,书院修建藏他们捐银捐书,正想着院长怎么没请他们去题字,原来是……
“您跟墨山书院的院长很熟吗?”说起院长,亦是响当当的人物,其中最让人羡慕的身份当属黎崇老先生的弟子,新修的据说收藏了不少黎老先生的手迹。
“黎崇老先生游历江湖时亦曾授教予我,在他膝下的那段时日,苏某受益匪浅。”梅长苏半真半假地道,“他望我前往墨山书院帮衬,只是我……”
虽说黎崇设教坛于庙堂之外,但能在他膝下受教的学子毕竟是少数,梅长苏这句话让般若真和秦越大吃一惊,正欲开口求实,却听梅长苏又说:“彼时蔺晨也在。”
“啊!”秦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怎么蔺晨也是?”般若真倒是说出了完整的话,只是语气中夹杂着不信。
“你们不知道?”梅长苏奇怪地问。
“呃,蔺晨说过。只是他……”般若真尴尬地说道,“除去医道上的事,他的话只能信五成。”
“啊,原来你们喜欢云姑娘、想吃云姑娘做的药膳是假?”梅长苏像是被吓到了,“亏我特地请云姑娘来做药膳。”
“您,您请云姑娘来为我们做药膳?”这回连般若真都开始结巴了。
“原来蔺晨的话不能信啊。唉,黎纲……”
“不不不!这话是真的,是真的。”般若真道。
“对,对对,这话绝对是真的。”秦越道。
“呃,黎纲,初雪取来了吗?”梅长苏瞪了眼候在门外、抿嘴偷笑的黎纲,冷声问。
“取来了。公子,云姑娘说,药膳已用了老鸭、虫草、人参等滋补之物,配餐选用素食可妥?”
“按云姑娘的意思,膳食配材由你全权安排。”
“是。”
“般若公子、秦公子,你们怎么了?不是说要合写幅字吗?这是……怎么了?”明知这两人为何呆愣,梅长苏依然装模作样地问,“莫非苏某的安排不合两位的喜好?”
“不不不,苏公子想得太周到了。”般若真故作镇定,“苏公子能从云家请来云姑娘、为我和阿越做药膳,还真是用心。”
“这个……”梅长苏长叹一声,“她正为萧公子前来求亲一事烦恼呢,听蔺晨说两位肯帮忙,没怎么费力就把她请来了。”
“……”般若真、秦越。
“云姑娘一直在等心中的那个人。”梅长苏自言自语地道,“魂牵梦绕几番寻,却始终蹉跎岁月,亦难怪她……唉。”
“云姑娘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秦越脱口而出,“哪怕她与我们无缘,我们能帮衬的绝不推脱。”
“嗯,阿越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般若真拱手,“请转告云姑娘,只要云前辈开口婉拒,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云姑娘,听见了吧?云家是我江左的医家,只要在江左地界,我定护你周全;如今般若公子和秦公子亦愿为你作保,你就放宽心吧。”梅长苏转过身,淡淡地道。
“谢过梅宗主,谢过般若公子、秦公子。”院内,云飘蓼行了福礼,“三位稍待,我去准备膳食。”
“云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目送云飘蓼离开的般若真失声问。
“和黎纲一起来的呀。怎么,你刚刚没看见她?”梅长苏奇怪地看向般若真,“我刚刚不是说了膳食由她全权安排吗?”
“呃,我没留意,想着要写什么才能在苏公子的书房里站上一块墙头。”般若真讪讪而笑,他当然不会知道,云飘蓼是梅长苏说完这句话后,才从假山后走出的。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如何?‘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何?”梅长苏笑道,“你们亦是琅琊榜上的公子,可别学蔺晨只留幅字算了事。”
“苏公子,我记得您说过,曲公子是在您和蔺晨的书画上题了字?”般若真抢在秦越之前开了口。
“曲公子啊,他烦着呢,哪有心思作画题字。他能为我和蔺晨的画题字,已是给足了我脸面。”梅长苏面色略显凝重。
“啊,曲公子怎么了?”秦越被梅长苏的表情勾起了好奇。
“这,从何说起呢?”梅长苏悠悠一叹,感慨地道,“就从他买下的一幅字画说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