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医说这毒解了?”蔺如风等人还没从这段话中回神,蔺晨却已经明白了大概,他冷讽道:“可真有能耐啊!都赶上我师伯荀珍了!”
“没,没,是清除了体内的毒素,虽有残毒,但时任太医院院首秦太医说,只要少帅不再受重伤或者剧毒就无大碍!”
“太医没有说受重伤或剧毒会如何吗?”蔺晨撇了撇嘴,讥笑般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聂铎。
“若无侥幸,恐回天乏力!”他的职位不足以知晓这事。此事由他叔父聂真私下向他提起,让他在和林殊合战之时,诸事小心。
“少帅!”聂铎一急,劈头在林殊的身边跪下了,“少帅……您……您……要熬下去!!!聂铎求您了,卫铮,卫铮和大家还在江左等着您呢!”
“呵,老爹,我看你们还是就到这里吧,剩下的用保守的办法解毒,指不定还能保他一条小命……!”蔺晨打着哈哈,怪声怪气地道。
“是我失策,仗着自己是琅琊阁阁主消息灵通,没去问林公子是否受过重伤!”蔺如风自责道,“初岳兄、天枢,你们说说眼下如何是好?”
“老爹,这怎么是你的失策,就算你问了,这小子会说实话吗?”蔺晨悻悻然地截断蔺如风的话,却又惊叫道,“你,你……你是在掐我吗?”
交叉握于手中的林殊如同槁木般的血手,拇指和食指微动夹住了他的食指,虽然力道极其地轻微,但真真实实地在暗暗使力。
“你还想继续?”蔺晨冷哼,用力将手反握,讥笑道,“你这样能挺过脊椎下半部的拔毒之术?你有能耐倒是亲口说啊!”
“蔺晨……!”蔺如风怒骂道,“你给我闭嘴!”
蔺晨胸口起伏,冷眼看向喉间滚动,试图说话的林殊,把头一撇道,“闭嘴就闭嘴!”
“林公子,犬子莽撞,但他说的句句在理。若现在改用保守解毒的办法,你应能无忧,可你……曾受重伤又中过蚀骨幽香,伤在腹部及心肺之处,蔺某不敢再担保你能安然熬过剩下的拔毒过程……”蔺如风踱步走到林殊耳侧,俯身拔掉了林殊喉间的针,压着声音说,“此事已无关乎容貌,而是关乎性命,如要继续,蔺某只有二成的把握……林公子,你……!”
两成……!我打过胜率更小的仗……比如这次死守北谷,拖着大渝最精锐的皇家军……林殊张着嘴,喘着粗气,每一次的吞吐吸纳都能用尽他所有的气力,他卯足了劲头,却说不了一个字。
喉间似乎被什么东西赌住了。
我不能输,北谷一破,就等于北境开了口子,所以……当赤羽营无法固守北谷时,我下的最后将令,就是谢叔叔做的事……
我,从没输过。
这次也一定会赢。
所以……
娘,您不要哭,小殊不疼,不疼…….
爹,您不要瞪小殊,就算削皮淬骨,换了姓与名,小殊也会记得林氏的风骨和责任……
我定要还景禹哥哥清白,还林氏清白,还赤焰番号!
“林公子……!你若出不了声,就眨一下眼,一次代表改变拔毒方案,二次代表继续原来的方案!”蔺如风不忍地道,“你若做好决定,我们就继续了!”
“……!”林殊艰难地睁开被汗水粘连的眼,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地眨了两次。
“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爹的话!……喂,你干什么,你手虽然拔毒完成,但云世伯还没上药包扎呢!”在蔺晨的惊呼声中,林殊缓缓地抬起了手,做了一个旁人难懂的手势……
“少帅……!”聂铎飞奔而至,将林殊微抬的手轻轻托住,小心翼翼地放在软布之上,“聂铎明白!聂铎从命!”
“聂将军这是?”素天枢不解地看向聂铎,“这是赤焰军令?”
“赤焰死令,继续前进!若最高统帅阵亡,由同行将士中最高阶位的将领接管全军,直至全军阵亡!”聂铎擦了一把泪,哽噎地道,“当下,少帅想说的应该是,继续第二种解毒方式,若他昏迷无法回应,也当遵从他所下之令,除非他身死……!”
“赤焰死令?我们又不是赤焰军,从什么赤焰军令!”蔺晨火大地道,“老爹,你说过作为医者,要替患者做最好的选择,你们就改用第一种方案……我就不信他能跳起来说不!”
“蔺晨,闭嘴!”蔺如风抄起一旁的空竹筒就向蔺晨扔去,“你若不愿意待着,就给我出去!”
“好,好,我就负责用旭阳诀稳他的心脉了,其余的我不管,也不插嘴了!”蔺晨低吼一句,拉着林殊的手,硬声硬气地冲着聂铎道,“你就待在这儿,如果我的旭阳诀接不上,你得用你的内力补!”
“蔺公子,这,这……!”聂铎被蔺晨呛得不知该追问什么。
一旁几乎是看着蔺晨长大的素天枢从背后拍了拍聂铎的肩,摇了摇头,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就按晨儿说的做吧,让仆役去帮林公子擦汗!胜算虽然小了些,我等……也会竭尽全力!”
聂铎抿嘴朝着蔺如风、素天枢、云初岳三人分别抱拳施礼,随后就依着素天枢指的位置盘膝坐下了:少帅,您一定要挺过去,不然,聂铎别说向卫铮、向赤焰部下没法交代,就连自己,聂铎都没法交代。
“……!”林殊努力地睁开眼,含笑看向蔺如风。
“林公子,那么我们继续进行腿部的拔毒工作了。腿骨比手骨更为坚硬,且需断开多处拔毒,听着有些骇人,好在没有风险。你的风险在于体内残留的蚀骨幽香……太医应当告诉过你,一旦你再次受重伤或中毒,这蚀骨幽香就会合着你的伤和毒再次发作……而其演变的结果,无人可以预测……!蔺某定当尽力!”
林殊努力地睁开双眸,看向蔺如风,半睁的双眸里含着信任和托付的浅笑……
“断开多处……!”目睹了手部解毒过程的聂铎,抬头追问,“手部分别断开三处,腿……还要更多?”
“林公子自小习武,腿骨较常人更为坚硬且粗壮……如需彻底拔毒至少需断开五处才能解毒。且不像手部和肋骨一样,骨骼微裂后,从缝隙中插入乌针即可。腿部的拔毒是需敲断腿骨后,再插入乌针抽取骨髓拔毒。”蔺如风低语道。
“这,这,这以后少帅还能走路吗?”聂铎张口结舌地道。
“走路是没问题的,但走不了远路。”素天枢插口轻声道,“少时也可以骑骑马,但只能缓行,不可能再策马扬鞭了!但这不是腿骨的问题,而是他的身体不许!”
“……!”聂铎。
“走路也好,骑马也好,都得等他熬过拔毒再说,现在想这些多余!”蔺晨轻哼,“老爹,他的心脉稳下来了,你们继续!”
……
黔州
日出东山
喝着稀粥,吃着干粮,坐于独立军帐之中的夏春一肚子的不爽,他还是低估了靖王的梗脾气。
他原以为靖王会因他的无理而不悦,可萧景琰却没有。他又以为靖王会再三开口留他,可萧景琰也没有。
他一日无眠,等着萧景琰今早再来请他商讨剿匪之事,可与他随行的将士在送来膳食时却告诉他,今日一早,靖王已带着自己的府兵去制高点查看地形了……
连着几点失算让夏春满腹怒火,圣上交代的职责他是已经完成了,可师父交代的任务呢?
靖王虽然和赤焰一案无关,可为师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此去还得寻机会查访一番。
但不可冒进,悬镜司已两次因靖王府失了颜面,再得一次,这事情就闹大了。
“查看地形吗?”夏春将空碗一丢,在帐中来回踱步:丢开悬镜司颜面不管,怎么说都要替师父和夏秋扳回一局,可是……昨天已经回绝靖王了,这……
“我……还是主动去一次吧,就算有所失颜面,总好过师父和夏秋在朝纲之上被圣上责罚丢的脸面。”
想到这里,夏春踏出军帐,入眼的一幕却让他皱了眉头。
除了赤焰军他很少见到如此整齐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却都训练有素。
巡营、操练、修整兵器、清点装备……每项工作都在十夫长或百夫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而昨日被自己带来的援兵,已被全部打乱,并入各队之中……
“夏春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吗?”见他出了营帐,正带着一队士兵巡营的戚猛跑了过来。
“殿下一早就出营查访地形去了?”夏春明知故问地道。
“是啊,殿下说山民起得早,所以赶了个早亲访山民的家里,去问路了。”戚猛笑嘻嘻地道。
“这里还有山民?匪寇如此猖狂,他们如何能生存?”夏春不解地问。
“夏春大人你也是知道的,这里是官府流放之地,这些山民很多是流放罪徒的后裔,他们想要离开也是不易……”戚猛感慨地道,“也许是同命相连吧,那些匪寇甚少打劫这些山民。”
“……!”夏秋嘴角微翘,冷笑,暗自心忖:山民肯带路?靖王殿下,你太过天真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