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石洞中,海风携着浪涛拍岸声灌了进来,他双眼紧闭,两眉齐皱,晶莹汗珠一粒接着一粒从鼻尖,额头挤出。
他在做梦,零乱的梦
梦从刺透腹间的毒箭开始,在湍流嘈杂声中沿续,眼耳鼻舌任何能够灌入海水的部位都无法幸免它苦涩的浇注。这是一场仿佛永不苏醒的恶梦,它的挤压令人窒息,而唤醒者的手仅抓住饱受拉扯的腰带,猛摇不醒,直至断裂!
惊骇的眼珠、痛苦的眼珠、不舍的、诀别的、自责的从站在金色海胆里的老头儿脸上飞出,在深冷阴黑的海水中,围着雯帝旋转,最后所有眼球倒映出相同景象――满是利齿的长嘴。
被尖舌包卷,让唾液浸透,在滑腻的喉道坠落身上衣物化为白烟,刺鼻酸臭使他晕厥
梦是属于他的,却掺杂别人的桥段:
一身白衣,腰挎两面粗制皮鼓,草原斜阳落,天边染红霞,一地长影孤傲如剑,那人走着,留下旷野回荡的歌声:
“这一条寂寞的路,我正在步步行走,它的起点应在哪里,它会在哪里结束”
这是兽皮卷轴曾响起的旋律。却又不同,白色的背影在自问自答!
“它的起点应在哪里?”
“你渐行渐远!”
“它会在哪里结束?”
“在坎坷的路上!”
雯帝远远跟着背影,投入那天际的红霞之中,见无数字符扑面而来,他只觉分外熟悉,张口欲念却不知该如何发音;再看那些鸟兽虫鱼,个个吞火吐烟,嬉戏翻腾岩浆之中。
“这梦越做越离奇了!”
雯帝如是想,努力地撑开自己眼皮,平时轻巧至极的动作,这刻好似力鼎万均一般,用尽全身气力,亦无建树。若不是额头突然传来的冰凉,他还不知如何是好。
“唔唔”
雯帝寻声望去,视线中是一张冰冷少女的脸以及占据少女粉嫩脸颊的深蓝花纹,花纹好似摊开的八脚章鱼,丑陋非常,雯帝不愿久视,移开目光,这才惊觉,眼前女子不是人类!又哪有人类双耳是蓝色鱼鳍,手肘小腿会长满坚硬甲壳的?还有少女握着滴水毛皮的手,五指带蹼,指尖如爪。
“是你刚才在为我擦汗吗?”雯帝表现得很淡定,心头却紧崩着,完全未知的种族啊,是否有着不与陌生人说话的习俗?
少女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盯着雯帝,不带一丝感情,渗得他发慌。
“嗨!难道与我说话是不被允许的吗?如果是你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少女还是盯着雯帝,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这难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帝计穷,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夹着古怪“咕噜”声的苍老问候在他身后响起“你好,人类少年,很高兴看到你醒来。”
他转身,就见洞口站着一只长有纤细四肢的扁头鱼,鱼的眼皮下垂,用一根雕刻精美的骨头穿在脖前。正是鱼人法师,法师继续开口,露出满嘴细密尖牙“我是伽尔,拜瑞鱼人智者,也是现任族长,你身旁的少女是我们的‘准先知’安琪,她不会说话,也没有感情,很多时候你能将她当作木头对待。”名为伽尔的鱼人说到此句,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茫,虽是短暂,却也让雯帝扑捉到了。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就像我一样!但无论你将问起什么,我都会用这是命远作答。”
“命运?!”雯帝笑了,可他高估自己身体状况,扯开嘴,腹部传来的疼痛就让他的发音成了哼哼声。难道要出现什么预言啊,大恶魔的?想至此,不禁痛骂一句:“太tmd扯蛋了。”
伽尔大惊道:“噫,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把你的蛋抢过来的。”
“”雯帝虎躯一震,手摸档下,还好,还在。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人类呢?这不应该啊!”雯帝实在无法将眼前木杖砸脑的鱼人与智者二字相联,称呼其为精神病!傻冒!还差不多。一人在那自虐还带劲呢,如果加点rap,他不更得瑟?
“不管怎样,预言的前两段都在你身上实现了,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预,预言!”雯帝似乎看到天空中两大盆狗血直直向他头顶淋下。
“这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雯帝大叫打住,只道世态无常,前人怎断后人事。
鱼人法师皱动眉头,挂在眼皮下的白骨上下抖动,自顾自地描述开来:万年前的鱼人是如何自由生活的而在那件事后,又是如何的被奴役的庞大种群是怎样渐渐人丁稀落的,啪啦他又是如何挣抢白色的蛋的啪啦、咕噜
“你以为我相信预言吗?对!在你出现在蛋里的前一秒,我还深信着它。可现在我不信了。”
鱼人法师结束了发言。
大量信息冲击令雯帝呆住,原来梦中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看着自己身上说不出材质的白袍,心头浮现那位如剑般孤寂背影,过了许久,才抬头说道“既然不信了,为何要跟我谈命运?”
“不是跟你谈命运,只是要统一你的口径!”
雯帝疑惑了,何解?
“是这个预言支持我的种族坚持到今天,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雯帝不懂,但他听出鱼人语气的沉痛,所以点头了。有些情感光用听是不够的,他需要去走走,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