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长安的风依旧和煦。
长安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桃山之上的改革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自上而下。
叶苏和叶红鱼成为了道门的新一代掌门人。
许多守旧的神官,信奉昊天的神官,都叛离了桃山。
有过流血事件的发生。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默默接受。
事实上,在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
不是每个人都具有反抗精神。
新世界即将到来。
旧世界的一切,都要在新世界到来之前得到改造。
叶红鱼奔走在人间,为道门新思想的传播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在叶红鱼的身后,时常会跟着一个话不太多的黑脸小子。
那是小黑。
小黑的大名叫卓尔。
夫唯大雅,卓尔不群。
卓尔或许不算大雅,但在他追寻自己真爱的这条路上,真正做到了不群。
他们来到了宋国的小城之中。
为最底层的人们传播着道门的新思想。
卓尔紧紧跟在叶红鱼的身后。
时不时会在叶红鱼后边唱上两句。
“鱼儿鱼儿水中游,看见前面一些钩,钩上是味美,看它脱险溜,小鱼儿愿上钩,贪图享受失自由……”
“鱼儿鱼儿水中游,游来游去乐悠悠,倦了卧水草,饿了觅小虫……”
每当听到小黑唱这两句的时候。
叶红鱼总是忍不住回头踹小黑两脚。
小黑也不躲,乐呵呵的傻笑。
关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不那么轰轰烈烈。
……
清晨。
桃山,道门新殿。
叶苏开始了一天的传习。
他带领着神官们开始研读新的道门经典。
昊天,这两个字,开始逐渐的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消失。
叶苏坐在高台,看着那满山遍野的桃花,只觉人间之事正如那随风而去的桃花一样,总有一日,会落在泥土里。
当一天的传习结束。
叶苏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那是长安的方向。
他大概能感觉到。
新世界来临之时。
便是叶夫子离开人间之时。
……
长安城。
小院。
叶千秋正在院子里打着拳。
打拳对于叶千秋来说,是一件能够让他愉悦的事情。
叶千秋在人间坐了许久,在这小院里也待了许久。
领悟了一些东西,看过了一些东西。
在离开之前,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夫子已经无限接近了他曾经的形象。
待夫子出现在他的小院时,便是他们离开的时候。
打完了拳。
叶千秋推门而出,和平日里一样,前往李三儿的面馆吃面。
这酸辣面片儿是吃一天少一天,吃一次少一次。
以后便是想回味,也吃不到一样的味道了,
李三儿看到叶千秋之后,还是那般的热情。
十几年风雨。
从叶千秋最初见到李三儿开始,李三儿的模样终究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
岁月在李三儿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但是,叶千秋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李三儿也是最近才猛然发觉。
原来,叶夫子是不会老的。
这个发现让李三儿又是心慌,又是奇怪。
曾经过往的那些事情,又浮现在了李三儿的心头。
夜半时分,睡在床上。
李三儿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想起前两天夜里,他和媳妇儿的一段对话。
媳妇问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李三儿道:“孩儿他娘,你有没有发现叶夫子这十几年是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有老。”
李三儿媳妇道:“这还用你说?大家都知道的啦,好不啦。”
李三儿道:“那你说叶夫子为什么不老呢?”
李三儿媳妇道:“叶夫子那样厉害的人,不老也是正常的,你忘了前几年,在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件事了?”
李三儿深吸一口气,道:“难道叶夫子真是冥王的护法?”
李三儿媳妇在被窝里踹了李三儿一脚,道:“什么冥王的护法,那人们还说老笔斋的那个丫头是冥王的女儿呢,结果呢,现在咱们还不是好好的。”
“什么永夜啊,都没有什么道理的。”
“便是天塌了,咱的日子不照样得过。”
“叶夫子是什么人,重要吗?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还在咱的铺子里吃面,那就是咱的邻居街坊,就是咱的衣食父母。”
“至于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就不要管的啦。”
“好了呀,赶紧睡觉的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李三儿听到媳妇儿这话,心中是豁然开朗,在黑暗中摸索一阵。
“媳妇儿,你说的对。”
李三儿媳妇儿低声道:“哎呀,你这个死鬼,手往哪里放的啦,还睡不睡觉了。”
李三儿给叶千秋放下了面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和叶千秋说了一句。
“叶夫子,明天,你还会来的吧。”
叶千秋突然听到李三儿这么说,有些奇怪,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李三儿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最近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
“前些日子,隔壁王大婶儿夜里睡着睡着就没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人说没就没了。”
“王婶儿生前最喜欢吃我这一口酸辣面片儿,现在是再也吃不着了。”
“想起这些,我这心里头,就堵得慌。”
叶千秋看着李三儿发梢间冒起的白发,也忍不住感慨岁月不饶人。
叶千秋和李三儿说了一句明天还来,然后就开始吃面。
吃完了面,出了面馆,看到斜对面街上的老笔斋门前,有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在跑来跑去,你追我赶。
叶千秋见状,笑着走了过去。
这两个孩子便是宁缺和桑桑的孩子。
一晃已经是几年过去。
这俩孩子都四岁多,快五岁了。
“楚山,寒雨,你们俩一大早的在外面瞎跑什么呢?”
“你爹和你娘呢?”
宁楚山和宁寒雨长的很像,毕竟是龙凤胎。
但这俩孩子性格不一样。
宁楚山是男孩子,皮实的很。
宁寒雨就要文静一些。
不过到底还是还在,在街面上撒丫子的疯玩起来,也是不管不顾。
“师公,师公,我爹和我娘又在吵架了。”
宁楚山跑过来和叶千秋告状。
叶千秋一听,拉着俩孩子的手,朝着老笔斋内走去。
刚进老笔斋,就听到从后院传来了宁缺和桑桑的声音。
桑桑道:“昨天在朝府,你看着戏台上那小姑娘想啥,你以为我不知道?”
“啧啧,那腰身细的,嫩的,软的……你要喜欢你去摸啊!”
“现在红袖招是小草当家,简大家当年的禁令已经失效,你要喜欢,你可以随便去摸,我让小草给你挑最红的。”
“够了!”
只听得宁缺拍了一下桌子,喊道:“我就默默赞了声腰细,又哪里惹着你了!”
桑桑略带委屈的说道:“你就是嫌我腰粗。”
宁缺大声说道:“这和腰有关系吗?”
“我就是嫌你现在不肯做饭!”
“不肯抹桌子!”
“不肯给我倒洗脚水!”
“不肯攒钱!天天花钱!天天抱着只狗到处遛!”
“动不动摆出个神情漠然的样儿!你得弄清楚,你现在是我老婆!可不是什么昊天大老爷!”
桑桑哭着说道:“宁缺,你骗人。”
宁缺说道:“哪里骗了?”
桑桑说道:“那天我说我再也不服侍你,你说以后都是你服侍我。”
宁缺挠了挠头,想了想,好像真想起了有这么一档子事。
那是在桑桑临盆之时。
桑桑抓着他的手,一脸苍白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服侍你了,以后都是你服侍我。”
那个时候,眼看着孩子都要生了,宁缺哪里敢不答应。
自然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后来,桑桑就变成了只会抱狗到处遛的阔太太,阔夫人。
宁缺叹气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但……你总得学着做点儿吧?”
桑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依旧是伤心的说道:“你就是嫌我腰粗。”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低声说道:“……好吧,我承认确实有点,你说这孩子都已经生了这么长时间,我本以为你以瘦下来,结果……”
咔嚓一声。
门开了。
桑桑从后院走进了铺子里。
看到了叶千秋。
眼眶微红的她,眼角还带着泪水。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叶千秋朝着桑桑道:“又吵架啦?”
里面还传来宁缺的声音。
“你去干嘛?”
桑桑头也不回的道:“我去学士府。”
宁缺怒道:“你再敢离家出走,我打不死你!”
桑桑没有理他。
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声啜泣起来。
叶千秋看着桑桑还在哭,笑道:“现在,你真的就只是桑桑了。”
桑桑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叶千秋。
泪眼婆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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