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不了时也是他父亲的事实。他有一半的血脉来自时也,而另一半来自于被一个时也彻底伤害的女人,这是他的原罪,是他的宿命,除非他死,才可能彻底遗忘这件事。
“别露出这样厌恶我的眼神嘛。”时也叹一口气,似乎有点无奈,语气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好歹对你的父亲尊重一点。”
父亲?尊重?
时年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全身颤抖着,手底下发出呜呜的声音。
时也困惑了一下:“这样就哭了?”
呜咽声仍旧在继续,并且越来越大声,这时时也才发现时年并不是在哭,而是在用力地笑。时年松开手,露出了自己笑得止不住的脸。
“哭?我为什么要哭?哭你不来参加白若水的葬礼吗?哭她死后你立马结婚吗?还是要让我哭你竟然纡尊降贵来看望我?”时年笑得眼眶发红,“时也,太好笑了,真的。”
时也平静地望着他,摊开手耸耸肩,道:“看来你对我怨念挺深的,不过无所谓,随便你怎么想。”
“哈,哈哈哈。”时年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是啊,我就知道,你无所谓,你对什么都无所谓。无所谓白若水的爱,无所谓她难不难过,也无所谓她的死活。那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时年,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时也摇摇头,认真地给他提建议。
“无所谓,就像你一样,我无所谓。”时年放下自己的手,走上楼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反锁以后,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靠在门上,慢慢下滑,直到蹲在地上。他抱住自己的双腿,头埋进腿里,在一瞬间大哭起来。仅仅半分钟后,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拼了命一样地乱翻,终于在最深的地方拿出来一个刀片。
那种放在剃须刀里使用的轻薄刀片,刀刃极其锋利,轻而易举就可以割开皮肤。
时年就这样拿着刀片割自己的手腕,眼泪滚滚而下,腥红的血液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地上,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抖到连刀片也拿不住,落在地上他发了疯一样去捡。鲜血落在地板上,落在他的衣服上,捡起来的刀片割破了他的手掌,他带着满手的鲜血,眼神木讷,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不痛。
一点也不痛。
怎么会痛呢?
在那两个人争吵的时候,在他们各自带着别人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会不会痛。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会说话的玩偶,没有眼睛,没有心,他不会哭,也不会闹,更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为什么要把他带到江州?为什么他们明明不相爱却还是要结婚?
可不可以多看看他……可不可以多爱他一点……
地板上汇集的鲜血越来越多,时年倒在地上,鲜血浸湿了他雪白的衬衫。他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好冷,于是蜷缩起自己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好冷啊,就像他一个人躺在冰原之上,正如没有人会爱他那样,也没有人会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