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两方妖兵,黑山封路,你们只能向白河逃来……”
孟雪里又摆一颗香菇,当做黑熊,笑道:“若是如此,灵山那边正好有借口,进入白河城搜查。不如祸水东引,引去黑山。”
他心想,而且我们赶时间,只能一路向东去风月城,没空走回头路。
白河大王闻言,心中升起几分感动。
霁霄道:“黑山大王可以来追击罪妖,白河大王也可以。”
白河大王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意思,召来心腹鲤总管耳语几句,取来一支火焰箭。
“事成之后,以这支火焰箭为号。我将带一千水族忠心精锐,潜于白河城外四十里,白河河畔。我等见火则动,抢先出发追击罪妖,争取拦在黑山妖兵之前。你们趁此机会,向黑山密林去,闯过黑山封锁关卡,至于能否逃过青鹰之眼搜寻,就请上古妖神保佑了。”
她想起从前夜探镇妖塔,有去无回的死士,沉声道:
“萍水相逢。倘若今夜火焰不生,以后每年祭妖节,我将在白河河畔,为你们点一盏鱼龙灯。”
霁霄淡淡道:“既然定计,这便出发罢。”
孟雪里收下火焰箭,起身招呼半妖们:“褚花留下,等铺面开张大吉。碧游阮灰,走啦。”
三只半妖看着桌上青豆、鸡爪、鱼眼,彻底呆傻。
碧游喃喃道:“这,这就走啊……您们不再多说两句?”
……
入夜后起风了,浓云遮蔽月色。
白河失去月光照耀,漆黑的河水发出震耳轰鸣,惊涛裂云穿空。妖行河畔,漫天水汽、雷鸣水声令妖心生敬畏,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甩进滔滔大河,随波翻滚,摔得粉身碎骨。
翠鸟、灰兔躲在孟雪里袖中,正是如此心情。
随河向东,莽莽群山之中,孤塔耸立,如利剑直刺夜空,没入阴云中。
河岸道路崎岖,伸手不见五指,为了缓解紧张,碧游唧唧喳喳地说话:
“阮灰,我刚化形的时候,喜欢过一只小鸾鸟,她有一丝凤凰血脉,长得漂亮唱歌好听,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拔她一根翎羽,被她追着啄。真没想到,更大胆的事,还在今夜等我……”
阮灰声音微颤:“你说这些干嘛?你害怕?”
碧游逞强道:“我怕什么。有人保护,我不怕。”
阮灰:“可是我怕啊。”他从孟雪里袖中伸出兔头,寻求安全感,“孟长老,你们为什么装作‘雪山旧部’,雪山大王真的没死吗?”
他听到白河大王与长春峰师徒对话,觉得为了得到一间白河城铺面,让暗行生意过明路,实在牺牲太大了。要扯弥天大谎,还要夜探镇妖塔。
计划已定,箭在弦上,他本不想多问。然而这种情形下,谈论这位已逝的妖王,能给他很大安全感。毕竟只有雪山大王说过,让食草妖可以安心食草,妖界才会好起来。
碧游也探出脑袋,表情与阮灰如出一辙。
孟雪里见半妖瑟瑟发抖,着实可怜,也心疼童工这一路不易,便与霁霄对视一眼,坦诚道:“没死。”
“啊?”阮灰呆怔,“您怎么知道啊。”
孟雪里摸摸鼻子:“这,说出来怪不好意思,我就是。”
袖中沉寂无声,四野只有风吹过林,白河咆哮。
良久,阮灰不敢相信,怔怔道:“真的是,雪山大王吗?”
碧游如离弦之箭,冲出衣袖:“大王,你、您,您还活着!”
“没死成,我道侣救我一命。”孟雪里拉起霁霄的手,“他也没死。”
霁霄反握住他的手,笑了笑。
“霁霄真人?!”碧游“嘎”一声晕过去,跌进阮灰怀中,不省妖事。
孟雪里如果孤身一人,确实没几分把握闯塔,但霁霄与他一起,道侣便是他的底气。
他自信即使救妖不成,也能保碧游、阮灰全身而退。
阮灰呆怔着缩进袖里,一言不发,好像吓傻了。
孟雪里想,这怎么回事,他说:“还是觉得害怕?要不然,我唱首歌?一首《白河美妖》送给大家……”
阮灰摇醒翠鸟:“不,不敢劳动大王。”
碧游挣扎着醒过来:“我是在做梦吗?”
孟雪里决定给半妖一点时间,先与蜃兽沟通。
蜃兽在另一只袖中,懒洋洋打盹,他拎起兽尾:“别睡了,我们这个团队,每个人、每个妖、每个半妖都很重要。”
蜃兽奶声道:“我睡觉也可以吐气。”
孟雪里差点吐血,霁霄接过蜃兽,问道:“蜃过千年,是何情状?”
蜃兽想了想:“能化形,蜃景如实物,各种气息收放自如。不生气的时候,还喜欢阴凉多水的地方,还喜欢睡觉吐息。如果生气,一口气能吹倒一座山。”
孟雪里叹气,心想我年轻的时候,也能踏平一座山。
如今风水轮转,灵山大王有盘踞塔底的老蜃,自家只有爱钻鼠窝的奶蜃。
妖比妖,气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