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放!”这时高长海大喝一声,弓弩手们立即放箭,嗖嗖破空声响,箭如飞蝗而去,蕃兵前排阵脚一阵骚乱,倒下一片百多人,发出一阵阵惨嚎。他们可没披铁甲防护,连军官都只能披着皮甲上阵,那种小牛皮盾对强弩也没什么防护力。
等蕃兵进入百步,强弓手也与弩手一同放箭,顿时箭雨密度更大,蕃兵前排再倒下一片。可翻倒在地的蕃兵们很快发现,自己明明中箭,竟然只是皮痛肉不痛,而且没流一滴血。
可顾不上想这个问题,为了不被身后同伴踩死,赶紧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崔虎心马上就发现了这些微妙而不同寻常的细节,顿时心里又惊喜,不禁转头向后望去,身后督阵的两千骑是折逋葛支调来的,隔着上里远,根本看不到自己前阵的动静。
马军临阵接敌最多两三轮箭雨,而步阵慢些,却可以放五到六轮。到三轮箭雨,前阵倒下的蕃兵更多,仍是一跌倒就都惊叫着爬起来了。同时,崔虎心还注意到,相隔约两百五十步的中军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形,后两轮箭雨,倒下的都起来了。
崔虎心已经可以确定,周军这是有意放自己一马,但目的他也明白,这时候临阵反戈非常危险。后有督阵的两千骑,还有回鹘七千骑,一旦乱起来,这些连军阵都列不整齐的蕃兵都会被踏成肉泥。
前排士兵们,这时应该在军官的吆喝下小跑前进,但却走得越来越慢了,而且互相交头接耳询问,为何中箭不会死,难道是周军的箭矢太差?
士兵们不知道,但底层军官们却是知道自己是弃子的命运,顿时也互相询问,却故意放任士兵们缓步前行,但其中有不少军官是折逋氏安插的骨干,发现这个情况大吼大叫起来,甚至自己阵中有人不管不顾地打起架来了。
这一叫喊骚乱,在后督阵的折逋氏马队也终于看出来了,开始吹响号角,打马上前驱赶。眼看四周都乱糟糟的,军心开始浮动,崔虎心犹豫不决,战前没有人联络他,一点组织性都没有,这事实在无法操作。
而且自己的妻儿家小都羁押在嘉麟州,虽然战前托付了同为人质的沈般若、沈伽蓝叔侄照看,可现在若出事,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尔等听着!折逋嘉施以尔等为奴役使冲阵,尔等要为他送死吗?朝庭只追拿叛贼折逋嘉施,与尔等无关,何不反戈一击,效顺大周,共诛叛贼!”周军弓弩手中忽然冲出来二十多人,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话。
战场上声音吵杂,后面听不到,但前排却听得清楚,蕃兵们的步伐顿时变得踟踌不前。崔虎心猛地一咬牙,拉过亲兵牵着的战马翻身而上,大声怒吼:“效顺大周,共诛叛贼!杀啊……”
对屁都不懂的蕃兵们,喊话要越简单越好,他们多念叨两遍,也就咂摸出意思了,崔虎心深知此道,带着亲兵在步阵空隙间小跑动员,又大吼道:“
反了反了……折逋氏兼并我们部族,抢我等财物和女人……
折逋氏征收我们的粮食,不给吃的……
折逋氏让我们冲阵送死!反了!反了!”
崔虎心每喊一声,亲兵们跟着传话,右阵三千步兵都听到了,陆续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互相应和着叫骂,喧嚣声一片,开始在崔虎心的动员下调头,本就不整齐的队形一下变得更乱。
几乎同时,左军步阵一乱,中军苏论阿钵部也跟着人声喧哗,他的部族是在广顺三年为折逋氏吞并,很多青壮被强制通婚,沦为折逋氏族兵,中军就有不少是他一族的。
反倒是右军反应较慢,王廷翰、周建章等镇军之后常年受到各种压迫,变得麻木不仁,胆小如鼠,在左、中两路皆反的同时,还在懵然观望,不过也没再前进。
呜呜呜……牛角号声响彻原野,督战的折逋葛支前军马队先向前移动,右军折逋宗兴麾下还剩八千骑,也分出一半兵力驱赶王廷翰部三千步兵前进,马上骑士齐齐张弓搭箭,进入待发状态。
咚咚咚……周军大阵鼓声震憾人心,左右两军在向中军靠拢,而布在外侧两百里的两支马军跟随向前,却也没有贸然发起冲锋。
而在双方战场中间的一万蕃兵,这时阵形完全乱了,士兵们饱受压迫的情绪陡然爆发,变得眼睛通红,竭斯底里地大吼,乱哄哄的蕃兵们手持刀枪,纷纷跟着军官们调头,原本还有点形状的三个大阵,这时变成了三大堆人,混乱不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