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锋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听到众人叽叽喳喳地众说纷纭。
村子里折狗冲着芳婶直叫唤,众人这才发现了芳婶的死状,几个平时最爱八卦的长舌妇见了芳婶成了这副模样,被活活吓晕了过去;又有人指着小锋家院子门口的那堆黑灰,活灵活现地说着他们的见闻。
“当时我和二狗子跑过芳婶家,芳婶正准备关门……我们劝她别关门了,关门有什么用?马老汉诈了尸,你家这么薄薄的一扇门,挡得住他?嗨,可芳婶不听啊!”
“她怎么跑?她家里不还有个小锋吗?她跑了,她儿子怎么办?”
“唉,后来啊,我和二狗子就躲在那边……咱们村里的狗,成群结伴的来了,我这心啊,就安定了一些,毕竟狗通灵,又护主嘛!结果好嘛……巷弄里的人家,都被狗叫了出来,逃命去了,只剩下芳婶一家,还呆在院子里?”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啊……马老汉就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啧啧啧,那个吓人哦!他本来就死得蹊跷,哪有人走着走着就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惨,他那个样儿啊,分明就是摔死加淹死的!”
“你别废话了,马老汉怎么死的我们都看到了……你就说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马老汉就走到了芳婶家门口啊!我和二狗子拿了柴刀躲在草垛里,亲眼看到……他趴在芳婶家的门上啊!然后,然后他张大了嘴,那长长的舌头穿过了门缝……他就一直那样,就那么趴着……再后来,他,他突然就像那漏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瘪了……”
“瘪了?瘪了……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瘪了以后,就倒地上了……警察冲了过来,叫开了芳婶家的门,我才看到……芳婶家门口有一堆黑灰!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老汉瘪了以后变的……”
“这真他妈的太邪门了!哎,刚你看到芳婶了没?我操,我活了一辈子……不,我爷爷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芳婶她……怎么就真的变成瘪了气的气球,还被分成了两半!她以前那么肥的……”
“这事儿确实邪门!我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可这又快过年了……”
警察们驱散了围观的老百姓,开始在小锋家里里外外的勘察和拍照。
中年胖警察和年轻警察过来,先找二贵做笔录。
二贵的话,简单又短促。
“我喝醉了酒,好像听到我那口子在外头叫喊,我从窗子望出去……”
“我看到她的头被一朵花包住了,那花,好像在吸她的血……”
“我拿了把柴刀就出去了。”
“它想伤害小锋。”
“我掐着它的脖子,用柴刀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它变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
警察们面面相觑,中年胖警察示意年轻警察做笔录。
接下来,警察又找小锋询问做笔录,可小锋却一直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那胖警察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小锋,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小锋的肩膀,带着人走了出去。
马老汉与芳婶之死,警察调查不到什么,拍了一堆照,问了二贵父子俩的话之后……只能先撤离。临走前,胖警察掏了一张粉红纸钞递给二贵,又给了小锋一罐可口可乐和一包旺旺仙贝。
警察走了之后,村里德高望重的九叔公来找二贵谈话,意思是……嗯,芳婶的后事怎么办。
二贵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九叔公试探着和二贵商量,说逝者为大,还是尽快让芳婶入土为安的好。
见二贵没有反对,九叔公便急急地让人去了小锋家……嗯,让人将芳婶被劈成了两片的人皮给卷了起来,然后送到了村里后山上的天坑附近,刨了个坑,埋了。
小锋受了惊吓,连母亲下葬都不敢去。
芳婶入土为安之的,距离过年就只有三天了。
马老汉与芳婶的死,诡异又可怕,但在小山村的习俗中,过年是不兴讲任何不吉利的话的。所以,即使人们都有些谈之色变,但也都强忍着不再讨论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也续续陆陆有更多的人回到了村子里……
驴蛋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娶了个外地大城市的老婆,此时带回小山村给家乡父老看看。富贵两口子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去年因为太小了,没带回来,今年能爬会走学说话了,就给带了回来。德锁一家听说在外头大城市里的大厂子里打工,今年回家的时候买了个摩托车回来,可威风神气啦!
二贵和小锋被人们刻意地遗忘了。
小锋没有见过二贵,即使现在娘死了,他虽有个爹,但父子俩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
每天一早,二贵出门买点菜回来——或是一块豆腐,或是几个土豆,一个茄子之类的,将菜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就再也不管了。
饿极了的小锋,只得将二贵带回来的那些菜拿进厨房烧熟了吃。
芳婶还活着的时候,没让小锋受过一丁点委屈。所以小锋是不会做饭的,可现在,他不会做,也要学着做……饭菜烧糊了,没油没盐的,忍一忍也能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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