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也做不了什么,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对方的气息缓缓靠近,温凉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眉心,是晏临落下的轻柔的吻,仿佛隔着方寸灵台,落在他布满裂痕的神魂之上。
晏临一触即走,嗓音很低,显得有些特别:“你真的……不讨厌为师这样吗?”
闻朝摇头。
“若是你不喜欢,记得及时告诉我,”晏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不必强迫自己接受,一切顺从你的心意。”
两人正说话间,山洞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暴躁的声音:“别揪本大爷的毛!你自己明明能御风而行,为什么要骑本大爷,本大爷的背是你想坐就坐的吗!”
这一口一个“本大爷”实在太过熟悉了,闻朝偏头朝向声音来源:“他怎么也过来了?”
青梧从孟在渊背上跳下,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哎呀哎呀,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这么好的天气,不如我们一同赏日吧。”
“你叫谁年轻人,八百岁的小屁孩,本大爷八千岁,你得管本大爷叫大爷!”
青梧没再理会这位“大爷”,已不请自来地进了山洞:“小师侄好久不见,师叔来看你了。”
晏临皱眉:“谁让你来的?”
“听闻小师侄受伤了,我这个当师叔的,自当过来探望。”青梧停在闻朝面前,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眼睛上的绸带,“你也真够可以的,炼虚境的天劫你都敢挡,也就是你这副魔体异于常人,若换作其他人,早被劈得魂飞魄散了。”
闻朝没接他这茬,抬起头道:“小师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麻烦小师叔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这是为何?”
闻朝沉思了一下:“我过来之前,听到其他师兄弟们都在议论掌门要渡天劫的事,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觉得师尊突破境界是必然的。既然如此,就不必告诉他们渡劫之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青梧有些惊讶:“可你为了替你师尊挡劫,付出了这么多辛苦,命都差点丢了,你居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其他人知道你保护了青崖仙尊,会敬仰你一辈子的。”
闻朝摇摇头:“我不需要那些虚名,也不在乎别人对我什么态度,我只知道师尊作为掌门,代表着全门派的门面,如果‘青崖仙尊渡天劫需要元婴期的徒弟挡劫’这种消息传出去,会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他们不知道师尊是被伤势连累,只会觉得扶云派徒有其表,什么仙尊不过是花架子,而我们派内弟子,也会因这件事抬不起头来。”
晏临看向他的眼神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语气都变得有些不稳:“风鸣,你……”
闻朝:“只有我们知道师尊是有苦衷的,外人根本不会在意,既然天劫已过,便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希望师尊和师叔都可以替我保密,就算是……实现弟子一点小小的心愿吧。”
晏临嘴唇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别开了眼。
青梧:“那你的眼睛又要怎么解释?”
闻朝:“就说弟子顽皮,非要过来看师尊渡劫,结果离天雷太近,不慎被强光晃伤——反正回去以后,大家都在庆祝师尊渡劫成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
青梧神色复杂:“你……”
他悄悄给晏临传音道:[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捡了这么好一个徒弟,答应我,哪天你不要他了,让给我好吗?]
晏临:[我哪天也不会不要他,你别做梦了。]
闻朝起身:“我去跟那两只也说说,就在附近,不会乱跑的。”
他摸索着来到洞外,让两只镇派灵兽替自己保密,孟在渊听完,不屑地仰起下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本大爷说,本大爷还不稀罕呢。”
“那便好,”闻朝说,“对了,你之前不是因为乱吃我的仙药变回幼兽了吗,怎么,这是已经恢复了?”
“本大爷是谁,区区仙药,几天就能化解……嗝!”
闻朝:“……”
看来妖力失控是恢复了,打嗝还没好。
孟在渊在他面前丢了猫,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甩尾巴,用屁股对着他。
“吾也会替尊主保密的。”黑龙说。
闻朝伸出手,一点点试探着触到了那颗覆满鳞片的龙脑袋,轻声道:“这几天多谢你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吾的名字不轻易告诉别人,但如果是尊主的话,吾无所不言。”黑龙说着起身,端正地蹲坐在他面前,萎靡了一宿的龙瞳重新焕发出光彩,“吾的名字,是指点吾的高人为吾取的。”
闻朝再一次听到它提起“高人”,不禁有些好奇,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黑龙挺起胸膛:“高人赐予吾的名字,像连绵的群山般恢宏,像高远的天空般壮阔,像皎皎明月,像闪烁的群星。”
闻朝十分期待。
便听那黑龙骄傲地说:“吾名——龙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