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哪里?”
与车山雪谌巍一行相隔浀水,虞操行站在皇帝寝宫里,逼问车弘永。
车弘永闻言冷笑。
当今天子在短短数日中暴瘦,如今算是殿外长不出新叶的老树,看上去也比他更强壮些。算是半躺半坐着,他也呼吸急促,鼻翼扇动,仿佛马上要窒息而亡。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睛。
车弘永的眼珠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火焰仿佛是以他生命为燃料,他越是瘦骨伶仃,火焰越是旺盛,连着眼窝下一双高高支起颧骨,共同构成了车弘永如今刻薄又恶毒的脸。
如果说在过去,车弘永的恶毒像是明晃晃的匕首,刀尖朝向皇叔车山雪,朝向满朝大臣,朝向他不满意的一切,那么最近几天里,他的恶毒变成了藏着漩涡的河水,不顾一切要把虞操行拖下。
虞操行原本毫不在意,这个被车山雪一手扶起的皇帝,他何曾看在眼中过?
蝼蚁的威胁并不算威胁,这是持强凌弱的真理。
但又有一句话叫做蚁多咬死象,更何况,算是蝼蚁,车弘永也是坐在龙椅上的蝼蚁。哪怕禁军士兵皆背叛,身边没能留下一个宫人,他依然是这座宫殿乃至整个大衍名正言顺的主人。
这样的车弘永想要给虞操行找麻烦,还真能找出几个。
虞操行心平气和地将问题重复一遍,车弘永终于大笑出声,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朱红高柱之间,接着猛地一顿。
一旁暖炉中的炭火突然爆起,金红的火焰在半空中盘旋成风暴般的火蛇,将车弘永缠绕。
火蛇的长信停在车弘永的嘴前,只要他再笑一声,想必会直接钻进他嘴里。
车弘永闭上嘴,却依然一脸得意的看着虞操行,算虞操行表情淡然,在他眼里也变成了满脸铁青。
他的臆想难得没出大错误,太子车元文在虞操行的计划中,的确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不过,车弘永更加非同一般,只要他没出事,虞操行也用不上那个太子。
只是失去了一个备用计划,并无大碍,虞操行确定完这一点,懒得搭理被拘禁数日有些癫狂的车弘永,散掉火蛇,打算离去。
他转过身,脚才卖出一步,安静下来的车弘永又开始说话。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顾虞操行有无回头,车弘永自言自语般叨叨絮絮。
“这些天我想过很多事了,从我那简直像个石头人的父皇开始想,想我的几个兄弟姐妹,又想我高深莫测的皇叔,还有我的皇后,我的妃子,我的大臣们,我的大衍……我全部想过了,只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为什么我还没死。”
“这真的很奇怪啊,我母妃是宫女出身,无论是生下我之前还是生下我之后,在宫内外都默默无闻,但是如此势单力薄的她竟然将我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还有,从我出生到成年出宫,我有不少兄弟姐妹夭折,但我是没遭遇什么灾祸,顺顺利利的成了亲王。大哥二哥四哥带着禁军在城里打起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但我没死,不仅没死,我还当上了皇帝!天下有谁比我更得苍天庇佑?有吗?有人吗?”
车弘永的话听上去和胡言乱语差不多了,虞操行皱起眉,为自己竟然在这个废物身上浪费了时间而后悔。
他重新往殿外走,没走出两步,车弘永的一句话再次让他停下。
“但你为什么也没杀我呢?”癫狂的天子嘻嘻笑着问,“这些天我骂你,骂你祖宗十八代,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干脆做,是个人都该想杀我了吧,丞相,你还是不杀我,你说说,你留着我有什么用处?”
“你不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啊,”车弘永摇头晃脑,慢吞吞地说,“我想你为什么不杀我,你又不是我那个看似手狠实际心软的皇叔,为什么要对我开一面。”
“我没有什么东西了,皇位,大衍,全部无法打动你,我想活下来啊,我不想死啊!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了,在皇陵里你用了祝呪是不是?据说不能学祝呪的你使用了祝呪是不是?我终于恍然大悟啊!祝师怎么能当做常人看待呢!”
“我晓得的,常人眼里很多祝师行事古怪,那是因为祝师视为珍贵的东西和常人不同啊,像当年虞家和太.祖爷爷联盟,常人猜了一百零八个理由,什么为了对抗另外四大宗门,什么占卜出车家会一统天下,提前投诚,全部不对!不止你虞家会记载秘闻传承,我车家也有,太.祖爷爷说了,你们虞家,是为了龙气而来!”
面上潮红的车宏永激动地说出龙气两个字时,一直背对着他的虞操行终于转过身,一双眼睛冰若寒潭。
车弘永再一次大笑。
他改了自称,充满恶意地问:“朕说对了,对吗?”
车弘永扶着床柱坐起来,一改刚才的颓废,背脊挺得笔直,和他无数次坐在龙椅上的姿势一样。
当了这么多年天子,他身上是有点帝皇之象的,认真起来,一时也无人敢夺其锋芒。不过虞操行并没有看向车弘永,他抬起了头,目光穿过房梁和琉璃瓦,注视着黑云之中衰弱的老龙。
在刚才,那老龙的龙头无力垂下,只是发白蒙灰的鳞片竟然开始掉落,没入下方这座位于三道灵脉交汇之地的城池中。
祂要死了。
任谁见到这一幕,都能明晓这点。
一条死龙可不是虞操行所想要的,他面色真的阴沉下来,挥手让等候在阴影里的麻雀去找太医和医祝给车弘永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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