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业连夜去了徐家客舍,却没能连夜见到贵客。
天寒地冻,鬼气弥漫,他同样被鬼打墙拦在楼梯下数个时辰,终于反应过来贵客这是要休息的意思,自己也回家休整一番,第二天拂晓便提溜起自家胞弟,恭恭敬敬前来拜见。
于是,这天清晨,青城镇的镇民们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
自掌门闭关,刘家人便开始在这镇上飞扬跋扈,专门在朝廷税收外还加一层“保护费”算了,许多刘家人在镇上的买卖开销都不给钱。
不给钱罢了,有些还要倒贴钱。
刘家人又多,各种沾亲带故的都来打秋风,曾经有个一天接待了数百位刘家人的食肆老板由于亏本太多,第二天关了自家店门,挂了牌子卖店。
整个青城镇的人都暗暗期待着他们哪天踢到铁板,但在这一国九府之地,除了朝廷供奉院,哪里有比青城剑门更大的铁板。
可是,哎哟,你看今天早上,那刘明业毕恭毕敬地模样,真是笑死人啦。
还有刘五少,据说两天前由于心情不好,砸了李家食肆一层楼,现在被强压着对人道歉,他脸上那不甘不愿地神色,看得青城镇的镇民们今天中午能多吃一碗饭。
众多消息纷纷扬扬,在车山雪和闵吉进入刘园之前,已经传遍了半个青城镇。
作为消息主角的一行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刘明业不耐烦地打发走没个好表情的胞弟,风度翩翩抬手指引,道:“我家族长已在正堂摆开宴席,差夭祝师和闵小祝师了。”
闵吉闻言便是一皱眉。
时人中午摆宴席,晚上摆宴席,夜宴一整晚到天明罢了,哪里有早上摆宴席的,不合规矩不说,刘家这迫不及待地吃相,未免也太难看。
讲实话,闵吉根本不愿意答应刘家人的邀约。和和镇离青城镇不算远,他当然也听过刘家人的鼎鼎大名,所以听说自己的名额被刘家人拿去才那样愤怒。要是闵吉做决定,他们应该在刘五少咬牙切齿地道歉后,甩袖扬长而去,不给他们半分好脸色,但夭公子却在思考后答应了刘家的邀请。马车上,刘明业对他们各种殷切时,夭公子的态度虽不热情,却也没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喂喂!干什么干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仇人吗?
十六岁的闵吉尚不能明白大人的肮脏之处,他们穿过了刘园的第二道大门,绕过雕云刻鹏的影壁,见到站在台阶上等待着他们的刘伯光。
闵吉原以为自己会非常厌恶他,但第一眼看到刘伯光时,他根本没意识到眼前的是自己内心正咒骂着的人。
刘伯光已经一百二十多岁,稍有小成的习武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但是光看面容,根本无法想象他只比青城掌门谌巍大二十岁。
他白发苍苍,仅仅用一道普通的竹冠相束,束得还不怎么好,有几缕总是不听管教地冒出来,随风飘摇,一下子变将刘伯光拉到和蔼可亲的层次。身上则是朴素的大袖宽袍,依然是一样的青色,却比青衣剑仆们的青色看起来上好几个档次,好似刘副掌门这个人一样。
闵吉眼拙,看不出来宽袍的料子虽光华不显,却纯净无暇,只有鲁府的灰凌绢才能染出。
此刻,刘伯光仙风道骨地一拱手,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
车山雪微微偏着头听完,也是一拱手,“能和刘副掌门为友,我的确不亦乐乎。”
他这句话简直是说到刘伯光心坎里去了,青城副掌门转身相邀,“请。”
闵吉低声提醒了一声台阶,双眼紧闭的车山雪稳稳地拾级而上,走入正堂。
朝食果然在食案上摆好了,出乎闵吉意料,并不是什么奢侈的鲍鱼燕窝,而是一碗黑米白米掺夹的竹筒饭,配上几碟小菜。
自从进入刘园,闵吉发现所见所闻一直在意料之外。少年人刚刚生出的一点气焰被打击到,沉默地坐在自己的食案前。车山雪在他前面坐下,鼻尖嗅到竹木的清香,内心不知为何有点怀念。
大概以前吃过,他想。
另一边的刘伯光介绍起来。
“竹实米,除了我掌门贤侄那儿,也刘园能吃上了。”刘伯光示意他们看向这堂前堂后的竹林,更远一些,巍峨绵延地青城奇峰上,同样是青翠的竹林,“青城剑门在青城山开宗立派近有五百年,这些竹子全部是门下弟子空闲时种下的,至今日已有如此规模,却只能供上两处的竹实米,食之清香无比,胃口大开,过去人们认为只有凤凰才吃得上呢。”
车山雪对此一点惊异也无,倒是闵吉,立刻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觉得刘家竟然敢和谌掌门吃一样的米,果然可恶。
这迷弟逻辑似乎哪里有问题,和仇富差不到哪里去,好在刘家也的确值得仇。因为接下来刘伯光一一介绍食案上的各种小碟,大多数形容,都让人想起某些用山珍海味煮白菜的富贵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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