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我们步兵营驻守的前沿阵地反坦克和防空火力已经微不足道了。幸亏敌人装甲部队正受到我们营侧翼反坦克炮兵的压制,还不敢冲上来。
天空中,数架敌人直升机在黑暗中盘旋,直升机桨叶高速旋转搅动空气而发出有节奏的低沉振动声好像是催促敌人地面部队进攻的鼓点,闷闷地敲击着战场上每个人的心坎。间或从黑暗中发射的90毫米火箭弹瞬间照亮了直升机丑陋的身躯,火箭弹在夜空中急速向我们阵地扑来,带着划出的长长轨迹,重重地扎在山丘上某段阵地上爆炸,直到最终升起一团猩红的火焰。
在激光瞄准具照射准备后,敌人步兵火力支援小组的M0机枪和40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在不停地向山上制高点倾泻着弹雨,重机枪子弹打在离我不到两米远的堑壕墙壁上,发出一阵啾啾的尖叫声,四散飞溅的泥浆撞击在我的头盔上。
鬼子步兵作战小组开始沿着M0混合弹道和激光束的指引朝山顶交错攀缘。敌人这种用可视激光光束规划标识作战目标区域并引导步兵进攻的战术我是头一次见识,看上去效果挺不错。
我开始小心地在堑壕和坑道之间移动,躲避着敌人铺天盖地的子弹和炮弹破片。掩体大多已被敌人摧毁,堑壕的地面上满是弹壳和空的弹匣,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水。踩在空弹匣上发出的金属扭曲的脆响淹没在外面火与金属杂乱无章的大合唱中。
不用夜视仪,敌人步兵战车上发射的串串曳光弹就隐约地照亮了在山腰忽隐忽现蠕动着的鬼子步兵身影。
怎么总是觉得口渴?
我舔舔早已干裂的嘴唇。
我的嘴里满是泥浆沙土,怎么也吐不干净,让人极不舒服。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我眯着眼开始默默估算正在弓身向上攀缘的敌人距离。
在我的正前方,敌人有大约一个班的兵力正以散开的散兵队形边开火边前进。
等到敌人已经接近到只有大约三十米的距离时我猛然开火。
紧接着就是飞速的撤退。
又是一个三发的短点射,我手中的冲锋枪只剩二十多发子弹,只要不是万分危急,我还是小心地分配着手中的火力。
一个走在中间的鬼子应声栽倒。没有时间查看死活,我弓身向坑道转弯处跑去。刚蹿出几米跑过坑道弯道的时候,原来我停留的位置上已经响起手雷的爆炸声,飞溅的泥浆被墙壁弹射打在我的背上。
不停奔跑,抽冷子向敌人射击。我一个人在一连空旷的阵地上与敌人缠斗在一起,在密如蛛网的表面阵地堑壕和坑道里,极力奔跑着躲避敌人的火力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觉腿越来越沉。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像被通红的辣椒水灌过一样在喷火,肺部随着呼吸剧烈地伸缩,牵扯着胸部的神经发出一阵阵刺痛。
涌上阵地的敌人在逐渐增加,我的活动区域也越来越小了。我只能一步步朝我们连的阵地靠过去。
黄彪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后面的炮兵阵地了吧?
我暗暗估计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六点五十了。有半个小时,再加上刚才敌人远程炮兵的压制射击已经延伸到更后面的阵地上去,黄彪和那十几个伤员应该撤退下去了。
我开始小心地沿着堑壕向通往后山的坑道进口摸去。
远远地,我听见两个连的结合部阵地位置响起激烈的交火声。
还有自己人!
我想那应该是我们三连被指导员带上阵地的剩余战士们。犹豫一下,我向交火的大致方位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