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和郑国忠俩人在家里掇着要带的衣服,脸上挂容。
他们要响应最高指示,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炼红心嘛!他们早就厌倦了在北京城中顽主的生活,想要过上一种新的别样的生活,觉得那样才有趣。他们是那个年代最典型的顽主心态,对于任何生活方式都会很快的失去兴趣,然后在想着法子找寻新的生活。口头上的什么宏伟目标和理想,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只想着玩儿的高兴了就好
于是当接到上山下乡的通知之后,他们最先跑到学校里报名,好像生怕没了他们的名额似的。
其实之前他们听说这项指示下来之后,就像是大多数革命干部家庭出身的子女一样,首先想到的就是入伍从军。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兵拿枪打仗,那恐怕是比任何事情都他妈过瘾刺激的事儿。
不过肖跃和郑国忠俩人都没有接到学校入伍体检的通知,原因很简单,当时入伍的政审是很严格的。学校的政工部门认为他们俩绝对是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可能通过入伍政审,也就没必要通知他们体检了。
对此肖跃耿耿于怀,他说:“凭什么啊?咱们可都是标准的革命干部的子女,老头子打了一辈子仗,到现在老头子政治上有问题了,要么是历史问题,要么是现行问题,咱们成了他娘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你看你,生这么大气干啥啊?伟大领袖**不是说了么,农村是一片很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郑国忠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笑嘻嘻的说:“在这一点上,你的思想觉悟不够啊,你得向我学习!”
“扯淡,你当老子稀罕去当兵么?我只是气不过,凭啥对咱们就有歧视?”肖跃骂骂咧咧了一通,随即又想到了一件事儿,忍不住又骂:“都怪那个狗日地刘满屯,去年来了一趟北京,我们家好吃好喝好招待,我爸最后还破例费尽周折把赵保国给弄到了部队,他倒好,回到家就给来了封信,让我提醒我爸小心点儿,最近可能要倒霉,得,过完年我爸就被隔离审查了,操!”
郑国忠说:“行了,你就别发牢骚了,怪人家刘满屯干啥?我倒是觉得那家伙还真够意思,也挺奇怪的,你记得当年赵保国说起刘满屯命运的事儿不?这小子就是个怪人,他怎么就猜出你爸要倒霉了呢?”
“怪个屁,赵保国就说了,刘满屯那小子命不好,还会克着别人的命,结果怎么样?把我们家给克了吧?这小子就以扫把星,乌鸦嘴……”肖跃气呼呼的说道。
“你看你。又忘恩负义了是不?去年跟小混蛋干仗地那次。要不是人家刘满屯。你丫早就让小混蛋给插了……”
于是肖跃想起了那次去新街口拔份儿地事儿。便赌气似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哎对了。咱们要不下乡插队到刘满屯他们那里吧。好歹算是熟人。到那儿也有个玩儿伴不是?”
“别扯淡了。下乡插队那是组织上安排地。由不得我们。我听说咱们学校是安排到云南……”
“那多没劲啊。你丫该不会惦记上去泼水节上拍人家小姑娘吧?”
“扯淡……”
“不废话了。你想不想去刘满屯他们那里吧?”肖跃脸色严肃起来。
“我当然想去啊,反正哪儿都行。”郑国忠疑惑的看着肖跃,“你丫说了算么?”
肖跃压着嗓门儿在郑国忠耳朵旁嘀咕了一阵,郑国忠笑了起来,一拳捶在了肖跃身上,骂道:“你丫还真要去走后门儿啊。”
……
确实是要走后门儿,肖跃的父亲肖振山虽然暂时倒台被隔离审查关了起来,可他的老战友和部下们,有些人还在台上。有一个曾经的老部下就在政工部门做事,还有点儿权利。肖跃晚上故意把自己打扮地邋里邋遢可怜兮兮的找到门儿上,求这位叔叔接济接济自己,顺便救救自己的老爸,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那位干部看着昔日首长地孩子成了这副摸样,心痛的不行,可他又能如何呢?现在形势紧张人人自危,他可不敢去随随便便的充好人头。
连连安慰一番肖跃后,他也只能委婉的、为难地、内疚的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肖跃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他的目的自然不在于此,于是便求这位叔叔无论如何帮帮忙,别让自己去遥远的云南插队,他想去比较近点儿的地方,好歹离家近了,万一爸爸妈妈有什么事儿,他也能及时赶回来不是么?
那位干部心想这孩子还真懂事儿,这点儿忙自己还是能帮得上地,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自己会看着安排的。
肖跃心里就急了,不能由得这位叔叔来安排啊,指不定安排到哪儿呢,他可是想去找刘满屯地。于是干脆直接提到要去河北磁县花乡双河村里插队。
那位干部一听愣了好一会儿,心说这孩子怎么把自己要去插队的具体地址都早就准备好了?感情这小子来找自己地目的就是这个啊?他怎么不直接说到了村里住到谁家去?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也可怜老首长
,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虽然说到了下面具体去哪村,他说了不算,不过打个招呼过去,应该还是能办到的。要知道,当年都是在河北涉县125师走出来的人,那边儿政工部门多少也有几个熟人……
于是肖跃和郑国忠插队的地点,就这么心想事成了。
自从年初肖跃的父亲也被隔离审查之后,肖跃自然而然的也搬出了将军楼,住到了小平房里,后来他干脆自作主张的搬到了郑国忠住的那屋,俩人同甘共苦去了。
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除了几件衣服之后,基本就没啥值得带走的东西了。郑国忠说:“**地战士最听党地话,哪里需要哪里去,打起背包就出发。咱们连个背包都带不了,更是轻装上阵啊。”
肖跃想了想,又往包里面塞了几,说道:“没事儿的时候看看书消遣一下也好,咱们可是知识青年下乡,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不是?”
“操,猪八戒戴眼镜,充什么文化人啊?”郑国忠取笑道,不过想了想,自己也往包里胡乱的塞了几,看不看另说,好歹充个场面。
“要不要给刘满屯他们拍个电报?”
“拍个球,杀他个措手不及才好,嘿嘿。”
……
肖跃和郑国忠俩人掇完东西,抽着烟侃天说地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刘满屯正冒着严寒在北地里往麦田中撒肥。
小北风呼呼的挂着,天寒地冻,麦田里的麦苗不足半尺来高,全都冻得瑟瑟发抖。
刘满屯把大路上卸下来的肥料一锨锨地装到一辆小板车上,装满一小车后,便推着小车往麦田当中走去。推倒中间之后,再一锨锨的铲下来,均匀的撒到麦田当中。
眼看着活儿快干完了,刘满屯扔下铁锨,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板车上歇息。在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半截卷烟,他点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地烟雾来。虽然天气寒冷,可刘满屯一点儿冷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燥热,他将胸前棉衣上的两个扣子解开,于是呼呼地蒸气从敞开的领口处往外冒,头顶上也冒着热气。远远的看去,刘满屯整个人就像是被刚从开水锅里捞出来的鸭子一般,浑身冒着热气。
“阿嚏!”刘满屯忽然打了个喷嚏,浑身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急忙叼着烟头双手把解开地衣扣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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