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二爷正偎在门口那一堆稻草当中,双眼无神的看着对面墙壁上那一行行的已经不太清楚了的大字。刷在墙上的白灰时间长了就会脱落,这也是因为那个年代的墙体,大部分都是土墙,而且即便是有少数是灰渣或者青砖垒砌的墙,表面也都会裱糊上一层泥,所以白灰刷山去,过一段时间就会一块儿块儿的脱落。
墙体上那些大字,无外乎都是些当年的那些口号: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万岁……”
“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万岁,万万岁!”
“大炼钢铁,国富民强;赶英超美,**万岁!”
“高举旗帜,争做红旗手……”
……
刘二爷看着这些,有些迷糊,好像是犯困了似的。他始终弄不明白,去年,前年,大前年,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高声喊着口号,好像每一句话不带上“万岁”俩字儿就不舒坦,人们的干劲儿也都十足,连休息都顾不上了,累死累活,却都活的精神头儿十足……可后来就不行了,越来越差,人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低,渐渐的,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仍依稀的记得,人民公社刚刚开起来的时候,村里人那股欢腾劲儿,简直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进了天堂似的,从田里干活儿回来,直接进食堂吃饭,至于没有劳力,干不了活儿了,没事儿,照样进食堂吃饭去,不需要工分儿……当全国各地都兴起了大搞农业生产,农业卫星田的时候,刘二爷也努力了。他勤勤恳恳,天天守在田里面,那一年,他负责的生产队里,搞出了亩产九百七十斤小麦的高产量。这个数字,在那个时候,实属不易,便是在如今,也算得上是高产了。当年,他们生产队的水稻也大丰收……
可是别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亩产几千斤小麦,上万斤水稻,甚至上十万斤水稻,亩产量啊……刘二爷彻底傻眼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一亩地是如何产出那么多的粮食。
当村里的干部们命令村民在水稻快要收割的时候,把水稻全都拔出来,堆积到一亩田里,当年出现了亩产高达五千斤的几亩稻田时,刘二爷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用刘二爷的话说:这他娘的不是扯淡么?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的?
事实证明,全国大部分人都吃饱撑的了,粮食大量的上缴,甚至是所有……再后来,人们渐渐的不种地了,产量这么高,还用费劲去种那么多地么?更何况,受不受苦,三百六十五,做不做事,食堂管吃。人民的公社、共产的主义,随便吃去……
没人干活儿了,种地的积极性也都低到了极点。当时刘二爷简直气得要发疯,好好的庄稼地,都荒废了;长熟了的庄稼,没人去收了;想要去干活儿收割庄稼的,成了给社会主义祖国脸上抹黑了。
接下来,很快就到了现在。
……
刘二爷越想越恼火,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醒悟过来,那已经是过往云烟,后悔和生气甚至发怒,都已经晚了,况且,这也不是他自己能左右的事情。他想起来,自己是在这儿等着赵保国,等着刘满屯回家呢。
以前每天晚上,刘二爷都会看着孩子们都睡着了,自己才去睡觉。这些天他身子弱,走路都费劲,更别提去看护孩子们了。昨晚上快睡着的时候,梅丫和小毛进来找刘二爷,说赵保国出去还没回来。当时刘二爷就心慌了,赶紧让梅丫告诉平贵和秀云,去满屯住的地方找赵保国去。结果,自然是连刘满屯都没找着。
刘二爷让孩子们都去睡觉,不用担心。而他自己却担心的整整一晚上没有睡好。天刚亮,他就扶着墙根儿走出院门儿,坐在外面的稻草堆里等着赵保国和刘满屯回来。
他担心这俩孩子出事儿。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的明白,赵保国和刘满屯拿着借来的渔网,天天去打渔,可收获却非常非常的少。这俩人该不会是又去了弯子桥葫芦湾一带吧?可他们俩也没这么傻,要去河里也是白天去,大半夜的,他们能去哪儿呢?
离着老远,刘二爷终于看到了那两个瘦削的身影,在寒风中倔强的坚强的向这边儿走来。刘二爷好长时间没有空洞无神的双眼,终于亮了,亮的如同初升的朝阳。他霍然站立起来,巍峨的身躯挺立在朝阳之下。
寒风似乎停了,远处那个站立在低矮的院门西侧那一堆稻草中的老人,身躯是那么的笔直,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显出一种特殊的红色的光芒。
刘满屯和赵保国俩人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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