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住着,一旦事发,他自己都逃不掉。古家不过是个乡绅,可沈栗身后却连着礼贤侯府,他要是被牵连进去,别人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搞不好整个沈家都得搭进去。
谁身后不是一大家子人?这不是沈栗能够强出头的事,就是拼着被古显怨恨,他也不能稍有犹豫。
沈怡难道就不担心被姜氏连累,可她就半句求情的话也没向沈栗说出口。这事眼见是躲不开的,何苦教侄子为难?难道为了婆家就要把娘家也拉下水?
这道理古显也知道,只是实在舍不得古逸节。最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长子早逝已经令古显悲痛万分,如今姜氏的事呈报上去,万一官府中刀笔一歪,一个儿子就没了。
沈栗道:“最好能说动世叔亲自出首婶娘,虽则有碍夫妻情谊,但说不定能保下世叔。不然便是您老出首也好。总之此事要快些拿个主意。”
“什么夫妻情谊!”古显怒道:“老三倒念着她,但那疯妇要拐带我孙儿出走,可曾念及丈夫要被他连累?今日老夫再不能容老三迟疑,那孽障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不动沈栗,至少得了个法子。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古显可顾不得古逸节的痴心,打也要把老三打醒。
古显起身道:“还望谦礼容老夫一时半刻,好劝那孽障出首。”
沈栗微微点头:“此事不容耽搁,最多半个时辰,在下必定出门。”
姜氏想丢下丈夫出走的打算显然令古逸节伤心不已。但这女子是他当年自己相中,又凭着一张好脸亲自去“勾引”来的,积年的夫妻情谊还是令他有些迟疑。
说起来姜氏出嫁后也对古逸节也颇尽心。只是姜氏当年是因急着看他才走失了妹妹,心结难解,在姜寒倒台后姜氏对古逸节的“袖手旁观”也一直耿耿于怀,又有胡三娘引诱,因此在夫妻情谊与父女之情中,姜氏到底决心舍弃丈夫。
古显却无法容忍古逸节的迟疑,拐杖挥起来,劈头盖脸地打。
古逸节忍痛道:“她是墨与的母亲,将来孩子大了,教他知道是我亲自送他母亲上了死路……”
“你倒记着担心儿子。”古显流泪道:“就没想想老夫也是个父亲,为父也要担心自己的儿子!你大哥年轻夭亡,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打死你个不孝子!”
“父亲。”古逸节哭道。
“哪怕姜氏为古家生下了墨与,哪怕她曾经为咱们家动用过嫁妆,哪怕她曾与你夫妻情深,也没有我儿子的性命重要。”古显怒道:“今日为父就做一回恶人,姜氏有怨,教她日后化作亡魂来找我,不要再连累我儿子。”
“父亲啊。”古逸节伏地大哭:“岂不教儿子无地自容,都是我当初心高气傲选错了人。”
古显抹了抹眼泪,扶起三子,转头对古逸芝道:“谦礼那边耽误不得,你亲自送他与谦礼一同去报官。”
若非沈怡是女子不好出门,古显倒有心求儿媳压阵,好教沈栗念着些亲戚情谊,为古逸节美言几句。
沈栗直接将古逸节带到布政使应如是面前。这已经是对古逸节最大的帮助了。
作为罪官姜寒的女婿,没有沈栗,古逸节连布政使司的门都摸不着。
若是教他直接向州府出首,事情到了应如是面前时指不定会被转述成什么样,就凭他那岳父的身份,就足够教人怀疑他内里藏奸。
事到如今,古逸节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算要为姜氏遮掩,也得想想父兄儿子。他要真是能为姜氏不顾家族的人,就不会在姜寒倒台时力求自保,也不会教姜氏起心撇开他。
其实关于劫法场之事,古逸节还是听沈栗提起,他自己并不知情,只知道姜氏最近变卖嫁妆,算是个姜氏要出走的佐证。
但人是沈栗亲自送来的,显然多有庇护之意。应如是也未计较。此事是古家姑娘发现,这首告之功本就在古家。
沈栗先得了消息,便是对方自行联合水师剿匪也能立功,如今平白将这桩好事送到自己面前,一副听任指挥的架势,但求将出首的名头架在古逸节头上,以图保他一命,自己又何苦穷究一个被妻子“抛弃”的倒霉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