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轻笑,有意无意道:“朝廷另立市舶司是为了兴办海贸的,却不是单为催缴税款的。”
羊三儿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忽而双目放光,方欲细问,不妨古家大门里竟冲出个劈头散发的妇人来。
那妇人手上持着簪子,嚎哭着奔过来刺向沈栗。
飞白立时上前劈手夺过簪子,将其扭住。那妇人哭得厉害,口中乌央乌央说不清楚,虽被拦住,仍奔着沈栗这边。
随后门里追出古逸节,口中只叫:“拦住她……不,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她。谦礼!她疯了,不要和她计较。”
其子古墨与又跟头把式地扑出来,一叠声叫:“母亲!”
羊三儿眼都直了。
沈栗反应快些,皱眉撵他:“无事可退。”
羊三儿回过神,知道这热闹不好看,忙长揖一礼,转身就跑。
沈栗转头道:“不要在外面闹,快进去。”
古逸节已上来扯住妻子,闻言连声附和:“对对,快回去。”
姜氏一时发癫,气力出气大,古逸节竟拽不动她。飞白虽方才情急拦了一下,此时倒不好上手。还是姜氏丫鬟赶上来,一起将她拖进门。
古逸节擦了把汗,指挥门子赶紧关门,方顾得上向沈栗赔礼:“内人骤闻噩耗,一时蒙了心,还请谦礼不要计较。”
沈栗点头道:“无妨。只是令郎似乎受惊颇甚,且不要让他看了吧?”
古逸节一惊,转头寻觅儿子,果见古墨与神色惊恐,扎着两手,只顾扯着脖子嚎哭。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哄与哥儿回避!”古逸节怒道。
丫鬟婆子也是慌了手脚,闻言忙放开姜氏,又去顾少爷。
姜氏被松开,一跃而起,又要与沈栗搏命,被古逸节狠狠抽了一巴掌:“你且歇了吧!”
姜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丈夫:“你打我?我父亲刚刚入狱你就敢打我了,你是看我姜家倒了吧?”
古逸节怒道:“我叫你镇静些!事已至此,你能闹出什么来?孩子都教你吓坏了。”
“我父教人害了!”姜氏指着沈栗,嘶声道:“就是他,是他把我父亲下狱的。还有市舶司,要是他们不来,我姜家明明好好的。”
飞白站在沈栗身前,见姜氏靠近,噌地抽出腰刀。
古逸节大惊,忙近前抱住姜氏:“不要作死,想想儿子。”
“没人害姜大人。”沈栗皱眉道:“他是自承有罪的。”
“你胡说!”姜氏怒道:“家父清清白白……”
“他自己承认了!”沈栗稍稍提高声音:“没有严刑逼供,姜大人好歹是一任布政使,若非证据确凿,谁会为难他?待案情稍清,你自去探监就是。”
姜氏失神道:“自己承认?”
“姜大人是为了保护家人选择出首的。”沈栗叹道:“您这样闹,教人以为心怀怨望,岂非白费了大人心意?”
“老三,将你媳妇带回院里去。”
众人转头,见识古显来。
古显来的急,稍稍有些气喘:“老三媳妇,你还做梦呢!你急着为你父亲喊冤,就没想想平日里亲家公来回指使老三,你丈夫会不会涉案,会不会也被抓去下狱?”
姜氏只觉脑中乍然一响,看向古逸节慌乱道:“不会的,郎君,妾身没想……”
教古逸节替姜寒跑腿原是姜氏的主意,如今娘家倒台,若是丈夫又因此被问罪,教她如何在婆家立足?
古逸节拍拍姜氏的背,柔声道:“我明白。不要担心,这也是我自己选的。”
姜氏顾不得闹了,只看着沈栗。
古显来此半为阻止姜氏发癫,另一半也是为了打听儿子安危。他虽不满老三这些年甘于贱业为姜家打杂,然而到底是亲子,事到临头哪能不担心。心中暗下决定,若是沈栗嘴里蹦出一个“有罪”,他就是拼上老命也要给儿子寻个逃跑的机会。
众目烁烁,便是下人丫鬟都盯着沈栗,却教他有些哭笑不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