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落地,有田氏这句话,不担心被打发回去。又去见了沈淳,再要拜沈沃,被沈栗拦下:“六叔访友未归,不必过去。至于女眷们,明日给祖母请安时一起问候就是。你去见见大兄,然后和大管家去看看客院,有什么需要的,叫他给你置办。”
沈柳依言去了,沈栗又转回去见沈淳。
“怎么?”见沈栗回来,沈淳奇道。
沈栗恭敬道:“今日见了柳哥儿的手,儿子想起一件事来。”
提到沈柳的手,沈淳皱了皱眉:“老五下手太狠了些。”
沈栗道:“五叔望子成龙,无可厚非,只是法子不好。这般下去,柳哥儿怕是反而要厌恶读书了。”
“书还是要读的。把孩子托付给我们家,总不能叫他荒废学业。”沈淳道:“五弟自己不会教,给柳哥儿聘个先生,不然再辛苦方鹤一遭吧。”
“儿子正想着这个。”沈栗小心道:“咱们府中,是不是该有个族学了?”
“什么?”听沈栗提起族学,沈淳微微讶然,旋即陷入沉思。
沈栗道:“父亲这一代人口少,又多从武,五叔当年读的又是官学。至儿子这一代,各房的人口也不少了。先时兄弟们年纪小,方先生还忙得过来,如今都渐渐长大,不是筹谋着下场一试,就是要开蒙读书,哪能一概都推给方先生?”
沈淳微微点头。方鹤算是他的幕僚,当先生只是副业,教导一个两个还成,不能没完没了;再者,方鹤不能应试,对科举只是纸上谈兵。当年沈栗考童生试时李意就曾说过,方鹤教的是好,只是有些偏,还将沈栗特意叫去指点了一段时间。
见沈淳注意,沈栗继续道:“如今大兄也有了孩子,咱们府上人口兴盛,孩子只会越来越多,再交给方先生不合适了,不如索性办起族学来。一则,家族昌盛,一代两代还好,数代之后,自然会有贫富之分。都是咱们沈家子弟,若是有个族学,则使贫者无失学之苦,若有英才,总有翻身之时;二者,到底是血缘之亲,有个族学在,孩子们一起读书,总能亲近些,长大后也不至于彼此疏远。”
沈淳赞同道:“说的有理。大凡望族,总有族学。咱们家原是小门小户,人口太少,便想不起来,如今确实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了。此乃家族百年之计,你能想到,为父着实欣慰。”
沈栗赧然道:“不过偶然提了一句。此事还需父亲出面才好。”
沈淳才是族长,这种影响家族的事,还是要由沈淳主持。
先时没人想起,沈淳也不在意。如今经沈栗提醒,沈淳便急起来。他是被沈勉一手教导的继承人,一向以家族为重,如今想起了族学这个茬,连觉也睡不好,翻来覆去不能入眠。
紫山郡主迷糊道:“侯爷莫非有什么难事?为何夙夜不安?”
沈淳问:“可是吵到你了?今日谦礼提到要办族学,我一直在思量这件事,心下不宁。”
“呀!”郡主冷丁坐起:“妾身原也没注意到,咱们府上竟没有族学!”
“郡主,”齐嬷嬷在外面守夜,闻声道:“可是有事唤老奴?”
“没有。”郡主扬声道:“我与侯爷说几句话,你且睡着。”转头对沈淳道:“因担心柿哥儿还小,不放心他去外宅,如今还是妾身为他开蒙的。没想起要给他请先生,也没注意到我们家还没个正经族学。这是妾身的疏忽。”
“族学祭田,本就不是要主妇操持的事,这是我的疏忽。”沈淳道。
“话不是这样说,”郡主摇头道:“妾身嫁给侯爷,自然该为侯爷打算。难为谦礼,若不是他想着,咱们这侯府竟还没个族学,岂不让人笑话。”
沈淳笑道:“能想着为家族打算,谦礼越发长成了。”
“妾身还要恭喜侯爷,”郡主凑趣道:“如今可不愁日后无人支撑门第了?”
沈淳摇头失笑。他当年确有绝嗣之忧,如今不但沈梧、沈栗活下来,还有个沈柿;他担心儿子没出息,如今沈梧消停下来,不再惹事,沈栗年纪轻轻已步入官场;他担心家族没落,如今有沈栗记得为家族筹谋。
虽然赋闲半生不得一展胸中沟壑,好歹不算一无所得。
翌日,紫山郡主一封书信送往晋王府。沈家在文人中的影响小,以风流倜傥自居的晋王世子倒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要给礼贤侯府找两个合适的族学先生并非难事。
晋王世子虽然有些荒唐名声,但身为宗室,只要不是太傻,谁不给自己添一两条毛病呢?有些人是真荒唐,晋王世子得晋王真传,披着山羊的皮,长着狐狸的心,做着熊猫的事。给亲妹夫家找先生,眼神还是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