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近年来就没能入朝述职——这是老借口,但今年又添了一点儿内容——令湘王世子代替他回景阳,见见皇伯父。
说白了,这是让世子来做人质,表明自己没有反意,安皇帝的心,堵朝廷的嘴。
邵英叹息不已,毕竟是当年能与自己一较长短的人物,这肯定是得到了北狄内乱的消息,料到自己要拿湘州开刀,故此先送了世子过来。
湘王都“病得沉重,不能移动”,世子也代父前来,湘王府够有诚意了吧?邵英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没法挑湘王的毛病了。
湘王得以在封地继续逍遥,湘王世子可是来做肉票的,到了景阳这地界,他还敢如此托大?
霍霜低声抱怨道:“皇上怎么就想着让太子殿下亲迎?也太给他们脸面了。”
“先皇诸子多英年而逝,皇上如今只有晋王、湘王两个兄弟在世,自然亲近些。”沈栗微笑道:“湘王世子离开景阳时尚在襁褓,如今回来,太子殿下作为堂兄,自然要迎上一迎。”
霍霜满脸佩服地看着沈栗胡说八道,喃喃道:“湘王府什么时候与皇上亲厚过……读书人的嘴……”
又等了半晌,日头愈加毒辣起来。太子下令召沈栗几个过去,负责主持迎接事宜的太子太傅、中极殿大学士钱博彦和礼部尚书马司耀也在。
太子满面不悦,询问:“湘王世子迟迟不到,如之奈何?”听的出来,太子的脾气上来了。
沈栗看了看钱博彦:“阁老如何看?”
钱博彦满脸愁容。
当初宫门夜开案时,钱博彦自扫门前雪,置东宫之危而不顾,当时是看起来聪明,没想到后患无穷。
太子和皇帝都对他的人品产生质疑,做太傅,太子已经很少同他请教问题;做阁老,比排在最后的何宿还清闲。
若非皇帝不想打破内阁的平衡,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自己这阁老早就“致仕”了。
如今其他人都在忙着对付各地奏折,唯有自己,被打发来参与迎接仪式,以显示朝廷对湘王的看重。结果这件事也出了问题!
继续等下去?太子眼看要冒火。请太子回驾不等了,像话吗?万一传出太子轻慢湘王世子的闲话怎么办?
钱博彦在太子面前心虚气短,低声道:“那边又派人过来说是湘王世子身体不适,需要仪仗缓行。”
这是明摆着找茬?
沈栗不觉皱眉,望向太子。太子也觉得蹊跷,质子不是这么当的,湘王世子发了什么昏,真想找死?
钱博彦却望向沈栗。在几位阁老中,钱博彦在东宫的时间最长,与沈栗接触的最多,因此也比较了解他。眼前这个年轻人,常能另辟蹊径,故此太子把沈栗招呼过来商议,钱博彦是没有意见的,相反,他还希望沈栗能想出个法子,解开如今窘境。
马司耀却完全相反。会试舞弊案的风头刚刚过去,马司耀虽然还厚着脸皮赖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但威望却受到打击,即使下属们仍然表现的恭恭敬敬,马司耀也如坐针毡。
这都是从沈栗在考场上那一睡开始的。马司耀有多追求权势,就有多恨沈栗。
马司耀插嘴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湘王世子此举乃是藐视皇恩,此事应秉明圣上,按律治罪。”
太子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秉明父皇是应该的,但这是明日上朝的事,再者他不是身体不适吗?便是晚些也该情有可原。吾问的是如今该如何?”
马司耀被太子训斥,心下有些不满,只觉太子慢待老臣,较之三皇子果然差得远。
太子虽然不清楚马司耀一直致力于夺嫡,但马司耀参过承恩侯府,又找过沈栗的麻烦,太子当然视他为东宫的敌人,如今心里又烦着,怎么可能对他好声好气。
霍霜试探道:“臣下带人去催催?”
钱博彦苦笑道:“如何催?已经派人去了几遍,均无效果,那位又称病,却是不好再催?”
沈栗忽道:“既是身体不适,自然需要治疗。殿下不妨令太医前往。”
太子询问地看向沈栗。太医自是有的,皇帝和太子出行,御医算是常规配置,这是必须有的。现在队伍里就备着。但太医去了就管用吗?
沈栗微笑道:“如今天气炎热,暑气蒸腾。湘王世子身体不适,恐是水土不服,引发急症。只让仪仗缓行有什么用?还是让太医去看看吧。”
太子心下奇怪,沈栗难道是想让太医去检查湘王世子到底有没有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