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要注意些。
马司耀缓过劲来,满脸通红,厉声喝道:“沈栗,你敢攻击考官?”
沈栗躬身施礼,微笑着轻声道:“马大人,请低声些,别的号舍说不定正在答卷呢。学生又不会逃跑,有什么话,大人慢慢问就是。”
马司耀一噎,不由转头去看外面站着的同僚们,脸色更红了。
如今正是考场中自然是禁止喧哗的,马司耀被沈栗一吓,又一气,早顾不得注意了——作为考官,竟还要考生来提点规矩!
外面的考官有低头咳嗦的,有两眼望天的,都装作没听见。马司耀心中有数,这反而说明这些人都听到了。
马司耀眼都红了,气得要死,还得压低声音,重新问了一遍:“沈栗,你攻击考官,该当何罪?”
沈栗恭敬道:“回大人问话,学生并非攻击考官,只是在被惊醒时阻止别人掀了桌子——学生的答卷还在桌上,总不好被人损坏了。”
马司耀只觉和沈栗说话这个费劲儿:“你攻击的是我,我是考官。”
沈栗漠然道:“哦。学生现在知道了,是大人要掀学生的桌子。大人,乡试三年一次,学生自然不能轻易叫人毁了答卷。”
马司耀怒道:“谁要掀你的桌子!本官是有话问你。”
沈栗奇道:“大人有话要讲,只管叫学生起来便是。为何开了号舍进来,直奔学生的桌前?大人,学生只听闻号舍一经关闭,若无大事,非考试结束不可再开,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言下之意,谁叫你乱跑?就算你是考官,也不能没规矩。一声不吭直接跑到桌子前,被人误会也是活该!
马司耀原是打算出其不意直接将沈栗逐出考场,所以直接进了号舍,没想到,竟教沈栗抓住了把柄。
马司耀:“……”
众人心里都有些失笑。大家都知道马司耀是想说什么,但沈栗频频打岔,话题总是能偏离马司耀的预想。
马司耀气得手抖:“沈栗,你在考场中大睡,这是失仪,老夫要逐你出考场!”
马司耀决定不与沈栗打机锋了,直接表明目的。说着,马司耀就要回头吩咐兵卒赶人。
沈栗怪叫一声:“马大人,你要为难与我,也要找些好点的借口吧,您这算什么道理!”说着,沈栗忽地站到椅子上:“众位大人,你们可要为学生做个见证,学生今日就要被马大人无理赶出考场了,学生委屈!学生要去告状!”
沈栗这一嗓子可不小,别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一声“要去告状”出口,考场就有些乱了。
考试之中,出现一两个被逐出考场的并不稀奇,哪年都能碰见。或是作弊被发现的,或是犯了病的,或是忽然发疯的,总之,都得自认倒霉。
景阳乡试的考官大多都是从二品以上的朝廷大员,考生能理直气壮地喊出告状,人们心里都先觉着,这多半是真有冤屈。
科考向来引人注目,乡试已经是影响很大的考试了,沈栗这一嗓子喊出来,呼喇一声,周围号舍里的考生们都扑到门口,能看见的就扒着门缝儿窗缝儿墙缝儿向外瞅,离的远的就将耳朵贴着墙壁,生怕听漏了一句半句的。
马司耀吓了一跳,心里终于隐隐约约感到后悔。
方才冷丁抓到由头,脑袋一热就做了决定。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是告过御状的!而且看起来还真不不介意找皇帝再去告一状的。
马司耀想着坏了沈栗的名声,他自己就不怕声名有损吗?以乡试不公为由叫人告一状,别管能不能赢,马司耀的声誉也好不了。
简阁老这回不装木头人了。太子的势力和三皇子的势力相互碰撞,简阁老可以置身事外。但沈栗要去告状,可就关乡试主考简阁老的事了。
作为主考,但凡乡试被人挑出来一点毛病,简阁老也会被牵连。马司耀要是理由充足,将沈栗辩驳的哑口无言,不留后患,简延志也由着他。但如今马司耀竟教沈栗频频压制,最后恼羞成怒利用职权把人赶出去,别说沈栗去告他,就是如今考场中的考生,怕是心里也会有些看法的。
“马大人,沈栗,都稍安勿躁。”简延志道:“先把话说清楚了。”
“对对对,”顾临城又开始和稀泥:“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动怒,有什么误会,大家慢慢说清楚,沈栗,你先下来。还有你们,”
顾临城示意几个兵卒:“先退下去,告诉考生们好好考试,不要耽搁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