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道:“周侯,这沈栗其人怎么还不见啊?”
周米笑道:“别急,皇上已经着人去找了。哎呀,真是不赶巧,今天正是我国科考放榜的日子,沈栗他出去看榜了,不在家。不过既然是阁下要见,皇上已经派了缁衣卫去找了。”
听到缁衣卫几个字,窝窝儿瞳孔缩了一下。低下头,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站着的侍从。
“周侯,”窝窝儿笑道:“听说贵国缁衣卫的头领换了人?”
周米皮笑肉不笑道:“是缁衣卫指挥使。原本那个苍明智竟然敢陷害我国太子,已经叫皇上下令凌迟了。阁下见过凌迟没有?听在下跟您细说……”
周米笑兴致勃勃地向窝窝儿讲解这凌迟之刑是怎么把人千刀万剐的,要怎么才能让人不先死掉,务求活生生把人剔个干净,整整要剔三天……
窝窝儿听着周米这么详细生动的讲解,觉得周米看他的眼神有些奇妙,嗯,仿佛就是在拿自己作例子。他本就吃的太饱,再听了周米故意恶心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不由捂嘴大声道:“别说了!”
“嗯?”周米满脸无辜,满脸诧异地道歉道:“哎呀,本侯以为阁下久经风雨,必然胆量非凡,故此才向阁下解说,没想到原来阁下听不得这样的事,额,使臣阁下果然慈悲为怀,在下冒犯了,失礼失礼!”
窝窝儿:“……”
不,我只是觉得恶心,在下并不是害怕啊。
看着堂中众人纷纷窃窃私语,窝窝儿心下叹息,明日关于北狄使团的传言必定要加上“使臣胆小如鼠,连凌迟两个字都听不得”。
在周米的连环坑下,窝窝儿终于学会了什么叫沉默是金,老子什么都不说了。
周米见窝窝儿消停了,洒然一笑,本侯也休息休息,什么时候得空再继续啊。
窝窝儿无奈道:“既然今日寻不到沈……”
正说着,有人进来禀告:“缁衣卫指挥使邢秋邢大人与沈栗到了。”
周米微微一笑,看着窝窝儿颇有深意道:“正巧,我们这位信任指挥使进来屡破奇案,抓住了不少细作,阁下从北狄来,不妨见见。”
“阁下似有所指。”窝窝儿沉声道。
“哪里哪里,”周米笑眯眯道:“本侯一向坦坦荡荡,和那起子暗地里设计阴谋的小人可不一样!”
窝窝儿冷哼一声,转目看去。
自堂外走进两人,为首的穿缁衣跨绣刀迈虎步,想必就是信任缁衣卫指挥使,找出了本国在盛国埋下钉子的邢秋了。这人……若不仔细打量,其实存在感并不高,似乎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类人。
相比之下,随后而来的沈栗则更为引人注意。单论长相,这沈栗倒是一副正经文人相貌,对北狄人来说,盛国读书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绵软了些,只是沈栗周身气势却颇为凌厉,弥补了面相的儒雅。
更让窝窝儿忌惮的是,虽然眼前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接人待物却圆滑周全,不见半点生涩之意,更别提少年人常有的畏怯或自大。
是个人物!窝窝儿又回头看向身后的侍从。
沈栗正盯着窝窝儿,顺着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那位侍从。
首先入目的是一副络腮胡子,沈栗愕然,这人……除了一双深陷的眼睛,满脸就只剩胡子了。
两厢见过礼,沈栗问道:“闻听大人要见在下,学生不过区区一读书人尔,不知如何入了大人贵眼?”
“哪里哪里,”窝窝儿笑道:“沈七公子在我北狄是很有名的,早在几年前,在下就听过阁下的声名,说来好笑,本官先听得的却是阁下成仙的消息。”
这说的是沈栗当年在李朝国乘着热气球装神弄鬼的故事。
沈栗失笑道:“不过雕虫小技耳。”
窝窝儿板着脸道:“阁下的雕虫小技可是让我军大乱一场。”
不仅仅是大乱一场,当时那场战事会草草收场,少不了盛国出了神仙这个谣言的影响。
“说起这个,”沈栗微笑道:“听说当年古学奕将军投奔了贵国,不知他还好吗?”
堂中渐渐静了下来。
当年古学奕跑到北狄,整个家族都被皇帝拉到午门砍了。这还是邵英一朝第一次诛人九族族。
窝窝儿沉默半晌,笑道:“不知阁下怎么忽然提起古将军?阁下和他很熟?”
“军营里见过,倒是说不上熟悉。”沈栗淡然道:“这么说他真的还活着。那就要劳大人替在下传句话了。”
“什么话?”窝窝儿问。
“三年前他的儿子古籍刺杀家父未遂,在下嫡母不幸遇难,”沈栗道:“这笔账,在下还是要算在他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