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生了枫儿,第二年生下枣儿,第三年就难产连着腹中孩子一起死了!刘家才和他翻了脸!连外孙都不认了。你祖父当时还在,把他撵去外任,临终才叫他回来,谁知他怎么和何家搅合到一起,还娶了人家的女儿!”
沈栗咋舌道:“因为三叔,咱们家可真是到处树敌啊。”
沈淳道:“你祖父有一句话说得好:‘咱们勋贵之家,不怕子孙能耐小,就怕子孙野心大!”
沈栗讪笑道:“这话有理,儿子当引以为戒。”
沈淳哼道:“我倒不怕你有野心。”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你大哥体质原本就不好,叫这一场大病把身体都掏空了,以后就算袭了爵,也不能出门领差事做事。可我大房不能后继无人!栗儿,你今年十岁了,想和以前一样浑玩,我是绝计不让的!你有什么打算?”
沈栗正色道:“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将来给父亲、母亲和姨娘争光。”
“读书?”沈淳思量道:“我原见你每日到处淘气,还以为你厌文爱武。这样也好,我的儿子少,也舍不得送到战场上去拼。”
沈淳随即叫人去请家学先生。这先生姓方,名鹤,字晴羽,学问很不错,可惜祖上有个姻亲是前朝官员,灭国时不肯归附,和几个同僚坐在城楼上自尽而死。这些人做忠臣倒是痛快了,盛太祖不痛快!他倒没来个满门抄斩,只是下旨这些人皆为逆臣,九族之内三代不可出仕。方鹤这算是倒霉挂上的,时运不济,差点成了饿殍,后来遇到沈淳,吃到两顿饱饭,觉得这是条金大腿,死活赖在军中做了幕僚,还别说,办事挺利落。沈淳离了军中,他就跟来侯府当了个家学先生。
说是家学,其实世子三天两头生病,原来的沈栗三天两头逃课,九少爷沈枞今年五岁刚开蒙,还在学写大字,再往下,五老爷家的嫡子沈柳三岁,庶子沈桦两岁,还没断奶哪,都用不着他教。只有沈枫今年打算应试,算是正经上学的。
沈淳请方先生是为了问问沈栗学业,可有读书的天赋。方鹤耷拉着眼皮:“说起来,在下已好久不见七少爷了,故而七少爷如今学问如何,老朽并不清楚。”
沈淳虎着脸瞪沈栗,沈栗涎着脸道:“其实我近来也有读书的,不信,先生考考我。”
方鹤到底是沈淳得幕僚,并未难为沈栗,只捡着浅显的问起。只是这回沈栗倒真叫他有些吃惊,由浅入深,一问一答,倒真有考问学问的架势了。沈栗得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再不爱学,听的多了也有些底子。这一个月来因病封了院子,每日躺在病床上无聊时就叫人拿书给他看。他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不知事,知道在这惟有读书高的世上下些功夫做学问总是没错的。一个大人的灵魂,理解力怎么也比孩子高,他用心看了一个月,不说学得好,生记下一些总是没问题的,方鹤由易到难地问,他能答就答,间或夹杂些前世看到的理论和自己的理解,倒也并未冷场。
沈淳问:“如何?”
方鹤思忖道:“老夫往日走了眼,今日倒叫我刮目相看。说起来,令郎底子薄些,倒也不妨,他才十岁,就从现在补起,凭他资质,自有进益。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常有奇思,想前人之所未想,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妙言。令郎日后如欲从文,当有建树。”
沈淳闻言大喜,道:“孽子日后就拜托先生了!沈栗!”
沈栗应道:“在!”
沈淳道:“自今日始,你要用心的学!叫我再知道你逃学,不再罚你跪祠堂,我只叫人拿板子招呼你!不听先生吩咐,打!读书不精心,叫先生好好地打!”
沈栗向方鹤苦笑道:“如此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方鹤捻须笑道:“定不负东主所望。”
沈栗又读了两个月,越发得方鹤喜爱。他书背得快,讲解理解的也快,又肯用心下苦工,又常有巧思,进境可谓一日千里。方鹤原是沈淳门下,自然也希望沈淳的儿子有出息,世子看来将来只能袭爵不能出仕,长房的未来还要着落在沈栗身上,方鹤自然越加精心教授他。初时沈枫还能嘲笑他水平低,渐渐也在他身上感到压力。
这日,沈栗从家学回来,看见中门正开,沈淳迎了一人进来,沈栗打量一眼,三十来岁,嘴边含笑,玉树临风,嗯,一副世家公子的气派。
沈栗悄悄问自己的长随竹衣:“哎,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