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要做的事,必会做到。黑夫有才能,上必用之。今后若是遇到,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儿明白。”
李斯重新看向蝴蝶书,感慨道:“老夫本以为他好似昔日甘罗,只是有些本事,终有一日会才思枯竭泯灭于人。却未想到,他就没停下来过……区区公乘啬夫,却间接逼的咸阳公卿日夜不分。待其入咸阳为廷臣,又会如何?”
“这……”
李由也是语塞。
他知道父亲的才能,也知晓其眼界甚高,说是恃才傲物也不为过。能得其夸赞的,不过韩非张苍寥寥几人。就算昔日的王绾隗壮,在其眼里也不过如此。现在对黑夫的评价,甚至已超过往昔的韩非!
世人皆说李斯嫉贤妒能,毒杀师弟韩非。对于这事,李斯从未辩解过,但李由知道他的父亲绝非这样的人。李斯是贪恋权势,却并不意味着会嫉贤妒能。他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步步往上爬。韩非会死,皆是他咎由自取。
昔日秦王派遣姚贾出使四国,并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为的便是破解六国合纵。可韩非自寻死路跑秦王面前,抨击姚贾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还说姚贾趁着出使各国的时机,将用意贿赂各国公卿的钱财收为己用。
韩非根本目的还是存韩,自然迫切的希望六国合纵。姚贾面见秦王慷慨陈词,将自己比作太公望齐之逐夫,管仲,百里奚和中山盗。还说韩非为姬韩公子,必定是为韩不为秦。今时今日韩非诬告老夫,当行秦法反坐,恳请大王以秦法诛韩非!
若论秦法,韩非当腰斩弃市!
所以,李斯亲至云阳死牢,将毒药赠予韩非,亲自送他这位师弟最后一程。他并非是嫉贤妒能,只望韩非能死的体面些。可李斯万万没想到,韩非前脚刚死,后脚秦王的赦免诏书便送到。秦王想着韩非一心存韩不愿为秦效力,那么他就灭了韩非的国,届时他又当如何处之?
李斯若要真的嫉贤妒能,昔日便不会邀请小师弟张苍入秦。还有诸多六国客卿,皆是由他引荐。他师从荀子,结识诸多有志之士。他们未必都能位列朝公,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光发热。
面对民间的谩骂抨击,李斯从未去解释。他虽然是片好心,却也害死了韩非。他低估了秦王的野心和度量,明知韩非一心存韩,也想令其为秦所用,想着灭韩后再看他如何抉择。
可惜……韩非还是死了。
他少了个能说话的至交。
每至深夜,总会望月叹息。
“对了,儿有份礼物献于父亲。”
“何物?”
“是块美玉。”
“嗯?”
李斯将木盒缓缓打开。
瞧见里面温润美玉,瞬间石化。
叱嗟?!
这不是被黑夫坑走的玉佩吗?
李由站起身来,叹息道:“这块美玉,乃是出自阳武富商相赠。儿看到后也是相当诧异,竟然与儿昔日得到的楚王美玉完全相同。想着肯定是出自同位名匠,便想献于父亲凑成一对。话说,父亲的玉呢?莫非是……碎了?”
“这就是老夫的玉……”
“怎么可能?”
李斯哭笑不得的将玉佩举起,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玉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又落他手里了。
“昔日这玉佩曾磕到案角,所以这里有块裂纹,老夫绝不会记错。你说这玉出自阳武富商,那人可是名为张负?”
“是其子,张仲。”
“没错,那就是他。”
李斯也是苦笑,全都明白了。王翦回至咸阳后提到了武庙这事,还让他负责修造,挑选合适的人。其中有份名单写的无比完善,每个人都有其原因,李斯是无比赞赏。后来方知出自位布衣青年,陈氏名平,现为黑夫门下食客。
陈平之妻,便为张氏女。他能从阳武至云梦,也是靠其外舅(岳父)张仲。张仲乃阳武富商,来云梦自然是做买卖的。所以,黑夫肯定是将他的美玉卖给了张仲!
“这……这玉怎会在他手上?”
“有人卖给他的。”
“是谁竟敢偷父亲的玉佩卖?”
“他可不会偷,他那是抢!”
“啊……这……”
这下给李由直接整不会了。
谁敢抢李斯的美玉?
不要命辣?!
“是何狂徒,竟如此无礼!阿翁身为丞相,更怀彻侯之印。纵然是武成侯,也不可如此放肆。只要将此事上奏,不论是何人都必受严惩。”
“哦,陛下允许的。”
“……”
李斯看向窗外。
“所以,还不知道?”
“莫非是……云梦黑夫?”
“就是此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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