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魁斗阁阴阳宗内。
莫离天脸色铁青,站在一片烛光点亮的阵法之前,身边正是阴阳宗主印若离,本来就如同死人般惨白的面色更加难看,正勉力运功,维持这烛光引魂阵的运行。
突然门被撞开,锻器宗宗主妘川冲了进来,急急道:“掌门师兄,天坑有异!”
莫离天猛然回身,厉声道:“是何异处?莫急,慢慢说!”
妘川定了定神,才惶急道:“刚才天坑之中光芒大作,有尖啸声传来,我上后山山顶观察,那天坑中的规则之力狂暴异常,犹如龙卷风一般!天坑深处情景,看不清楚!”
莫离天只觉得浑身一软,脑海中猛然回想起自己师父的话:“当日红光入山,后山爆炸声如同雷霆,你师祖等几名师门长辈只一挡之下,便在那爆炸之力中粉身碎骨,然而随爆炸之力而来的,却是如同龙卷风一般的规则乱流,无数师兄弟就被撕成碎片,我被一道乱流击中昏死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宗只剩下我和你五个师叔幸存,那股规则风暴极其暴虐,声如鬼蜮,实在是恐怖异常!”
莫离天喃喃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天坑规则之力再次爆发?”
他默默负手思索片刻,猛然间目光一惊,大喝道:“老四老五!快快集中阁中弟子,快去!”
守在门口的冷无缺、司徒凌二人不知何故,但依然道:“遵命!”立即抢出门去。
只过得片刻,只听斗极山中,铜钟之声大作。
妘川不知发生了什么,惊疑道:“师兄,你这是……”
莫离天脸色铁青道:“我也不能确定,但为防万一,先做防御!天坑之力已经平稳百余年,今日猛然爆发,十有八九是受了外力引发,一会若有外敌入侵,那便是我判断无误。”
转身对印若离道:“老三,你不要动,就在此处稳住引魂阵。老六,你也留在这里帮他,外面不管发生,都不准出来!”
印若离、妘川点头领命,莫离天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处一顿,又转身道:“老三,若外面已经危急到无可抵挡,你带着老六,以及能收回来的引魂玉牌速速离开,你知道密道之处,不可逗留,不要管我们,明白了么?”
印若离大惊道:“掌门,那密道一旦用过,就再也打不开,我得等你们回来一起!”
莫离天厉声道:“若宗门真到了危急之时,走得一个算一个!如果老天眷顾,天坑中有悟道的弟子魂魄回归,有你二人照看,日后我魁斗阁自然有重振之日,你二人肩有重担,不可犹疑不决!”
印若离、妘川二人心乱如麻,但二人听从莫离天指令惯了,只得点头领命。
莫离天缓了缓心神,安慰道:“我只是说以防万一,却不一定真到这个地步,你二人留在此地,注意外面的动静,若……若事态紧急,只要听到我大喊一声‘天亡我魁斗阁’,那便是暗号,你二人须听命行事!“
说完,也不待二人回答,便转身出门而去。
室内只留下印若离、妘川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心乱如麻。
印若离是担忧宗门危急,妘川却又加上了个担忧自家弟子安危,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印若离猛然心口一痛,正是与自己心神相连的烛光引魂阵有了感应,那无数烛火之中,突然有一盏火光闪烁,似燃似灭,印若离不敢怠慢,划开腕脉,将自身精血灌注入引魂阵中心的阵盘之中,然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旗幡,刷的一展,便插入到那盏闪耀不定的烛火之旁。
一面玉牌从门外缓缓飞进,定在那盏烛火之上,烛火晃了晃便稳定下来。
印若离看了一眼,低声道:“生灭宗,孔直。”
此后玉牌纷纷飞来,印若离不停招引归位,报出名字,妘川只听得自己门下弟子的名字一个个被叫出,脸色越来越白。
又一面玉牌飞进,印若离看了妘川一眼,低声道:“锻器宗,妘扬!”
妘川心口一疼,煞白的脸色蓦地通红一片,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印若离早有预料,一颗丹药便塞进妘川口中,助他稳住心神。
妘川缓过了这口气,便直直地盯着烛火阵,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玉牌飞来,还是盼着玉牌再不出现。
过了许久,再不见玉牌飞来。而那引魂烛火阵却在二人焦灼的注视中越来越是灯火昏暗,终至熄灭。
妘川虽不明这个阵法,但他本身却是阵法大师,自然知道这个状态便意味着引魂阵已无魂可引,心中大急,忙问道:“三哥!还有那么多弟子,还有青儿的玉牌没有收回来,为何这阵法便停了?”
印若离犹豫片刻,低声道:“老六,没回来的玉牌,多半是……多半是毁在天坑的规则风暴里了。”
妘川大惊,抱着一丝幻想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没死?”
印若离摇摇头道:“不要如此幻想了,若是本人未死,那烛火绝不会灭。”
妘川呆了一呆,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全身力量竟然半点都聚不起来,喃喃道:“都死了……都死了,甚而魂魄无归……”
此刻他眼前蓦地出现了十多年前,那瑞极城南一战。
自己那十六名徒弟,拼了命一般地挥舞兵刃,只是一声声大吼着:
“师父,带师妹走!”
“师父,您老保重!弟子先走了!”
“师妹!好好活着,照顾师父!”
妘川老泪纵横,喃喃道:“你们一个个地都走了,现在连你师妹,还有你们没见过的师弟,都走了,剩下我个老东西,我还活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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