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萧汝芳给他介绍的几个本地名宿,都已经六七十了却还自称小友,那是连秀才试都没有考过的童生。
倒不是他们学习成绩多差,而是因为这些人大多属于都司卫所的儒学生,想要得到秀才功名只能参与国子监的岁贡,这里头猫腻太多,有钱人给点钱财就给这些老儒生顶下去了。
萧汝芳指着一个二十几岁,眉目间有些许油滑神气的青年介绍说道:“这位是洪子成,名敷教,东宁卫人,去年顺天府乡试举人。” 王文龙点头拱手:“见过子成兄。”
这位也是原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按原历史,几年之后他就会考中进士,被熊廷弼提拔到登莱监军。
接着萧汝芳又指向一个十几岁的英气少年,“这是佟八百,名卜年,这一科也要去顺天府考举人的。”
王文龙连忙再次拱手:“我猜八百此次定能高中。”
佟卜年闻言颇为惊讶:“建阳先生如何得知?”
王文龙笑着说道:“人物气度在这里了,哪里有不中的道理?”
佟卜年一愣,接着便是满脸喜气的拱手道:“多谢建阳先生夸奖。”
王文龙也不禁感叹,万历三十三年的辽东读书人中还真是英杰辈出,光是在自己面前就有两个十年内要考中进士的,对于开原这么一个人口数万的小城,这么高的进士比例即使放在江南也不算弱了。
萧汝芳和一众读书人跟着王文龙一起拜过孔圣,看着将祭拜用的冷猪肉撤下来,萧汝芳对王文龙笑说:“也近了中午,社学为欢迎建阳宰了一口猪,做了些本地吃食,就是不知建阳能否吃得惯。”
王文龙笑着道:“客随主便,我向来是不忌口的。”
“如此就好,里面请。”
王文龙跟着众人一起到里间,就见早已经摆下了四桌席面,每张桌子上热腾腾的支着一口小炭锅,锅中翻滚着的却是酸菜烧白肉、炖血肠,还有一些炸酥肉之类的吃食,典型的东北菜。
王文龙跟众人相让着坐下,大家的眼睛都看向他,怕他南方来的人嫌此地食物不合口味,却见王文龙直接一筷子夹起锅中的肥猪肉,蘸了蒜碟便是大嚼,夸奖说道:“香烂入味,这样的大荤吃法最合我味口。”
众人这才放心,皆是大笑。
“既合胃口便多用些。”萧汝芳笑着请大家夹菜,接着又对王文龙说:“开元的社学虽小,但是挂籍于此社学之下的学子人数却是上百,此间难得开一次会讲,开铁周边的学子都要来听,此时不少人还在路上呢,不知建阳可否先歇息两日,等人到齐了再开讲?”
王文龙笑道:“那又有何不可?”
“建阳真爽快人也。”佟卜年连忙夸奖。
这地方难得来一个天下有名的名士,如果王文龙耍脾气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而此时王文龙如此配合,一下就让在坐众人心里都对他称赞不已。
酒过三巡,大家也渐渐放开了,谈的话题慢慢深入。
洪敷教好奇问王文龙说:“听说建阳公在关内专以训诂考据之学出名,不知此学问有何作用?”
王文龙回答说:“我带了两部《训诂学讲义》打算送给开原社学,关于训诂学的作用,此书中讲的十分明白,酒桌上一二句却是不好说清楚。”
洪敷教摇头说道:“不瞒先生,《训诂学讲义》我家中就有一套,是拜读过的。我的意思是此书的确写的深入浅出,但是训诂毕竟是小学,而我见关内流传的阳明心学、泰州之学、常州之学都是为了端正经义、匡扶大道,所以好奇的是先生研究训诂学问,对于经义大道有何用处?”
王文龙惊讶于这话题如此尖锐,抬头看看身边众人,却见大家都是一副求教的表情。
萧汝芳笑着说道:“辽东学风,一向如此,并不如关内一般文质,建阳怕还是第一次见。”
洪敷教也忙说:“学生问的冒昧了,先生莫要不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