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得没错,师傅和师娘大吵一架,补觉的师傅指着师娘还大放厥词说,这个家都是靠他一个人赚钱养活的,他喝酒也好,打牌也罢,都是天经地仪的事。
虽然梁荆宜站得远,但是师傅说的话,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很恶心。
你一个人挣钱养活全家,那是你应该做的,这不应该成为你喝酒喝成烂泥,打牌打到夜不归宿的理由。你有没有站在师娘的角度上考虑,她要带两个小孩不说,还要担心你的安全。
余怒未消的师傅拿了车钥匙,一脚油门,车后腾起一阵烟雾,走了。
而委屈的师娘强忍着泪水,转身去收碗。
小妹胖乎乎的手从他的脸上轻轻划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特别是当小妹问他“哥哥,是不是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敷衍这个五岁的小姑娘。
车子被师傅开走了,洗车是不可能的。
师娘无奈望着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他能理解此时师娘的心情,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去开导。
吃中饭的时候,师娘问他,上午自己和师傅吵架,在他看来是不是像个泼妇?
他说,不像,如果是泼妇的话,您早就破口大骂,或者是摔东西了。
师娘苦笑,说骂人我不在行,摔东西我又舍不得,毕竟摔坏了,我还得掏钱买。
也就是那一次,师娘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师娘说,早上为什么会吵架,那是因为师傅昨天帮熟人拉货的货款,连同身上带的两百块钱,被他一晚上输得精光了。可没钱了,他也不收手,又找别人借了三百块想翻本,结果还是输了。
师娘还说起了师傅爱喝酒的毛病。
她说,师傅才四十岁,就检查出了高血压,医生建议要把酒给戒了,结果师傅说,哼,把酒戒了,不如让阎王爷把他的命给收了算了!这都是些什么话嘛,一点都不负责。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听师娘跟他说起这些,他住在亲戚家里,每天是早上来,收工了就回去了。
在他的印象中,师娘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作为三十多岁的女人,师娘很少上街,而且不打牌不化妆,整天就围着这个家转陀螺。
按理说,这么一个好女人跟着师傅,他应该感觉很荣幸,应该倍加珍惜的。可是现实却事与愿违,在师傅的眼里,他就是整个家里的一切,他有权力做任何事,且别人没有权力管他。
师傅这种飞扬跋扈的性格,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师娘这人的脾气好,给他惯出来的。
娇妹那年十二岁,读初一,下午放学回来吃晚饭,五岁的妹妹多嘴,向她透露了爸爸和妈妈吵架的事,她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不说。
她心情极度忧郁地转头问这个哥哥。
那一晚,天狗没有出动,皎洁的月光像瀑布一样洒落在大地上,兄妹俩坐在一颗成年的樟树下,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聊了很久的心里话。
也就是在那一晚,师妹说以后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会跟哥哥说的。
在他当兵要走的那一天,师傅和师娘来送行,他还满怀憧憬,期待着师妹也能过来送他一程。
可那个时候,师妹正在读书,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今天读到娇妹的来信,他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