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嫂子!”他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板拼命往头上涌。
以前他认为嫂子们都是军官的太太,面对普通的士兵,她们心里都会产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服务态度不怎么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今天怎么也有了那种大姐姐关心小弟弟的感觉,难道第一次打电话,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细想之下,这个可能性也是挺大的,打电话收费是明码标价的东西,嫂子们又不会从中分得一分一厘。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问的那一个问题,人家早已经被问到烦了、厌了,等于自己是撞到了枪口上。这么一想,梁荆宜就觉得那天是自己活该。
“喂,你找哪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母亲。
“是我呀,妈,我是梁荆宜。”
“儿子啊,你还好撒?”
“我很好我很好,您们呢?”
“我们......也很好。”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哽咽,“你什么时候探家?”
“嗯......明年吧!”
“没车费回来,我们给你寄。”
短短几句简单的交流,令到梁荆宜想哭了,他稳了稳情绪:“妈,不用寄钱,我这里有。还有......我要训练了,下次有时间再打给您。”
“行,你要好好训练,安心在部队干,注意身体啊!”母亲嘱咐道。
“再见!”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当场落泪,他赶紧挂了电话,然后低声问嫂子,“电话费多少钱?”
“两分钟都没有到,六毛。”嫂子声音轻柔。
当他把钱递过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嫂子的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花在一闪一闪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作为随军家属的嫂子们,虽然这种亲情电话她们听得多了,但是每听一次,她们的心里就会震荡一次。
嫂子也是母亲,她们知道母亲对子女的那种牵挂,是无时无刻不在,是什么也无法替代的。
走回连队的路上,梁荆宜想起自己打电话回家,只是问候了母亲,而对于父亲,却是只字未提。他不免觉得自己的这个失误有点大,万一父亲就在母亲身边的话,还不得气死!
男人气量大,没事,父亲不会怪我的。他很懂得找理由安慰自己。
回到宿舍,大脑还处于一个亢奋地状态,睡觉肯定是一时半会睡不着的,他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了信纸出来,他要写信,给余舒雅写信。
这封信他也不准备写得那么正规了,自己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他把那个“余”字去掉,开头就用了“舒雅”,第二段也弃用了固定的问候语“你好”,而是用了“在忙什么呢”,写完了这两行,下面的那些文字,都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自嗨:
舒雅:
在忙什么呢?
八月的天气很热,我的心也热,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你能不能感受到?
这次给你回信拖得这么久,是因为我在等一样东西。至于等什么东西,我会马上告诉你。
我在等相片啊,小姑娘。
记得你在第一封信里面,就说要我给你寄相片的,可是我没有,直到上个月我才有了这个照相的机会。
至于照得好不好,我也不敢妄下评论,反正你自己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拿给你的同学们看,我担心他们会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集体围观我。
还有啊,第二封信给你寄的那张明信片,我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那张明信片是我和一个战友偷偷跑到外面的小店,冒着被团里纠察逮到的危险买的。
为了它,我俩还差点摔进了粪坑里洗澡。
过八一节的那晚,连队加餐,我喝多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两瓶啤酒喝得我头重脚轻从食堂走到宿舍,我是一路扶着墙走回去的。
其实食堂距离宿舍也没多远,不到五十米,如果没有那堵墙,我都做好了低姿匍匐爬回宿舍的准备......